秦君在大殿接见了楚越,殿中人很少,除了秦君,只有另外一个年轻人。嬴华将她放下,对秦君抱拳道:“君上,人已经带到。”

    说罢,他便退到了一边。

    楚越站在殿中,秦君也不看他,而看向了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蹙着眉,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楚越。

    楚越被这视线看的有些难受,于是问道:“你为什么盯着我?”

    那年轻人严肃问道:“‘秦国大良造公孙衍破魏军于雕阴’的锦囊是你写的?”

    “对呀。”楚越承认道。

    那字歪歪扭扭,的确不是成人手笔,而且,墨迹也很新,楚越不打算说谎。

    年轻人进一步问道:“你还写,‘汾阳、皮氏、焦、曲沃,都会归于秦国’。”

    “对呀。”楚越点点头。

    那年轻人忽然变了脸色,斥责道:“大胆,敢在秦国怪力乱神,是谁指使你说这些话的?”

    楚越被他忽如其来提高的嗓门吓了一跳,浑身一颤,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个年轻人是在诈她。

    如果真觉得她怪力乱神,能证明她是假的,早给她砍了,还会废话这么多?

    没砍就是半信半疑。

    “拭目以待?”楚越盯着那年轻人的眼睛,毫无畏惧。

    年轻人显然没想到楚越会这么平静的回答自己的问题,完全不像是个小孩,她的自信,让年轻人一时语塞,垂眸避开楚越的视线。

    鬼神之所以神秘,因为谁也不能证明他的存在和不存在。

    到了比拼信心的时候,自然不能怯场。

    秦君终于开口了,“这样,既然你承认锦囊是你写的,那么寡人与你约一个期限,若三年之内,你的话应验了,寡人就相信你,以礼相待。”

    “既然君上与我相约,在下岂有不从之理。”

    史书上关于秦惠文王的记载还是相对充实,对外作战基本都是大获全胜,尤其对老冤家魏国,秦国因此获得了整片黄河以西,并占据向东面的几座城。

    “一言为定。”秦君道。

    饭票又续了个期,楚越走路都带着喜气,嬴华见她那么开心,不由也笑了。

    头顶蓦然一沉,嬴华的手掌已经包裹住她头顶,楚越想挣开,嬴华却不松手。

    “你胆子挺大啊,知道刚才跟你说话那是谁吗?”

    “再大能大的过君上吗?我和君上也是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如何不能说给他?”

    “好牙尖嘴利的女娃。”

    嬴华一把将她从地上抄起来,楚越双手撑在他肩膀,和他拉开距离,她盯着嬴华的眼睛,“我当然知道那是谁,和你与君上长得那么像,一定是你们的兄弟。”

    “他是公子疾吗?”

    这不是猜的,刚才楚越听见别人这么叫他了。

    嬴华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你好聪明,聪明得不像个小孩。”

    楚越盯着他的眼睛,“那我到底是不是?”

    “废话,你当然只是个小孩。”嬴华认真道。

    嬴华笑了下,看向她,“我是武将,我不信鬼神,我只相信手里的剑。”

    巫咸国后裔,能通鬼神,预言将来?

    他是不信的。

    他唯物得不像个古代人。楚越想。

    嬴华将楚越送了回去,交给宫人后便准备转身离开,楚越望着他即将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道:“嬴华。”

    “你叫我什么?”嬴华转过头,眉头一时蹙起。

    楚越敏锐觉察到嬴华的神情变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你不是叫这个名字吗?”

    嬴华叹口气,“连名带姓叫人,是哪里的规矩?难怪卫夫人罚你。”

    “那我叫你什么?”楚越问道。

    “他们都叫我公子华。”

    楚越摇头,“我不想和他们叫一样。”

    头上不妨挨了一下,“没大没小的女娃。”

    骂完她,嬴华转身就走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楚越都没有再见到嬴华,他像是一阵风,忽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又陡然一下消失。

    她有些闷闷不乐,心想嬴华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冒犯生气了,不理自己了?

    这么小气的吗?

    楚越不知道。

    预言未曾验证的日子,她依旧由卫夫人照顾,卫夫人有小公子,哪顾得上楚越,对她依旧严厉。

    没有符节,她不能出宫,想和宫人打听嬴华,宫人们奉命于卫夫人,不理她。

    楚越想尽了一切办法,却始终找不到嬴华的踪迹。

    她被困在这异世,束缚于狭窄的王宫,她只能无助站在宫檐下,看着过去的太阳,按照既定命运,慢慢沉下,又升起。

    就在她再度陷入无边的怅惘时,那道披着金光的身影,又希望般出现眼前。

    “你怎么...又被罚了?”嬴华似是很无奈,“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楚越扭头,“没有。”

    “还嘴硬,不然你站这里做什么?看落日吗?”

    “我在...你去哪儿了?”楚越把头扭了回来,怅然道:“我很久没看到你了。”

    很久,大概快有一年了。

    她很想见到他,为之,几次想要逃出王宫去找他,可是这宫墙太高,她现在的身体还那么弱小。

    楚越只能等着嬴华来找她。

    重逢的喜悦,夹杂着分别的怅惘,她幽怨望着眼前少年,问道:“你怎么这么久不来找我。”

    嬴华笑了,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怎么了,不是不理我?现在又愿意和我说话了?”

    楚越抿唇,凝视着嬴华清澈的黑色双眸,一别许久,他似乎比以前瘦了,也更黑了。

    嬴华见楚越望着自己不说话,蹲下身来,“我呢,去干了一件大事,你不是很厉害,猜猜看?”

    他洋洋得意,满脸自豪。

    楚越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和谁交战了?”

    嬴华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猜的。”

    楚越腹诽,这还用猜?

    “我去草原,打义渠人去了。义渠现在内乱,君上派庶长操领兵平定义渠,我也跟着去了。”

    楚越望着嬴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嬴华哈哈大笑,他又摸了摸楚越的脑袋,显然还是没明白,他好奇的盯着楚越。

    “你们小孩子一天都在想什么啊?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开心。脾气挺大。”

    “哎,算了,走!君上还等着你呢。”

    “…………”楚越。

    嬴华将楚越带到了大殿,殿外候着很多人,殿内人依旧不多,除了赢疾他们几个楚越常见的近臣之外,还有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公孙衍。

    救命的大恩人。

    “君上,人已经带到。”嬴华将楚越放下,向秦君复命,而后站到了赢疾身边,武将一列。

    楚越明显感觉到了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和以前不一样了,除了嬴华还是一副看小孩子的目光看她,其余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某种严肃。

    她垂眸,心想应该是那个承诺。

    穿越历史就是一场巨大的剧透,但没关系,她全家都死在魏国人的屠刀下了,无所谓了。

    果不其然,嬴驷说起了和楚越的预言,“我们已经拿下了雕阴,这一战,大胜,你说的没有错。”

    楚越所言的事情,虽然只成功了一线,但能预言至此,已经可以窥见未来,雕阴一战,全歼魏国防守上郡、河西郡主力,再打下去,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只要不浪,包赢的。

    于是君王的心悄然发生了变化。

    外面的朝臣在内侍的宣召下,进入了殿中,赢驷当着众臣面打开了楚越的三个锦囊。

    “此乃昔日女士【1】入秦时,所献锦囊、女士说,天命在秦,在寡人,所以也特来相助!但寡人愚昧,不知女士身份,使明珠蒙尘!”

    秦君说的痛心疾首,情到深处站起身来,朝楚越行礼致歉。

    楚越也陪着他演:“君上切莫自责,天命在秦,在君上。”说罢,深深拜了下去。

    锦囊传遍秦庭,众人面色各异,震惊、猜忌,云集大殿中。有人看向了大良造公孙衍,公孙衍拿着锦囊,神情凝重。

    他显然将信将疑,锦囊字迹崭新,令人不免怀疑,是有心人刻意伪造,可他看向楚越,这个小小的女孩,又是他亲自带进秦国。

    公孙衍摇摇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

    群臣中已经有人站了出来,朝秦君行礼,口中高呼:

    “女士入秦,乃是天佑大秦。君上万年,秦国万年!”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秦君道贺,公孙衍固然怀疑,也不得不放下锦囊,随着大流,向秦君行礼,口称“万年”。

    也许这个巫女真能预言未来,天命也真的在秦,可是这又如何?难道因为虚无缥缈的天命,六国就要放弃抵抗向秦国俯首称臣吗?

    三个锦囊展现了孔明的智慧,也帮楚越混上了秦国编制,秦君拜巫咸国后裔巫楚越为司巫,赏赐无数。

    巫和祝,都是神官,正统的巫官和祝官名目繁琐,秦国以司巫为群巫之首,和宗祝分掌神事。

    一张能供她长大的饭票,get!

    别人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她现在是大字不识一个,身高没有一米三。

    她得活下去,还得荤素搭配吃饱了健康的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天命,是胜利者的谦称,秦国正在崛起的路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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