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看出他的不同。

    Theta切片模仿了很久,久到他都要忘记胸膛那滚烫的火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和其他切片差不多了,于是他找到了“本体”。

    “本体”只是轻笑。

    “你似乎对‘自我’有些迷茫,呵呵……你从诞生之初便和其他切片完全不一样,这点,即便再如何努力伪装,也无法掩饰。”

    “本体”如此对他说。

    Theta切片只感觉到困惑。

    明明他已经如此努力地伪装自己,明明就算是其他切片也看不出自己有什么不同,甚至还会忌惮他作为“年龄最大的切片”的身份,可是……

    为什么他还是会被认为是“不一样的那个”?

    Theta切片为此沮丧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直到“本体”离开至冬前告诉他。

    “你找寻‘自我’的时刻来了。去这里看一眼他吧。”

    “本体”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地址。

    Theta切片前往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个监狱,在那里,Theta切片第一次见到了只存在于记忆中的青年。

    被错认为已经冻毙于冰雪的火焰时隔多年再一次燃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这样的感情究竟是什么,Theta切片并不完全明白,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正在疯狂叫嚣着对青年的渴望。

    Theta切片用了一些手段,他擅长伪装,也擅长观察,好在青年足够狼狈,没有过多怀疑便来到了他的身边。

    如此,是“本体”想要的结果吗?

    Theta切片在心中这样想着。

    ……

    “自我”。

    Theta切片从被制造出来的伊始,便知道自己不被任何一方接纳,无论是切片,还是“本体”。

    Theta切片偶尔会面对浴室的镜子观察自己的躯体,那犹如真人的肌肤,以及那显眼的,占据了一半面容的机械眼。再明显不过地宣判着他“异端”的身份。

    他是为塔德纳而诞生的。

    如今,与青年紧密融合身体仿若真的生出了人类的“心脏”,令Theta切片感到满足,也感到鲜活。

    “本体”说的不错,他的确能从青年处找到“自我”。

    ……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像是被马车压过一样浑身酸痛。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紧紧地抱在一个怀抱里,眼前是一片裸露的胸口,印着杂乱的吻痕和被挠出的血痕。

    我抬头,和一只机械独眼对上,心里猛然一惊。

    那只眼睛光芒暗淡,似乎暂时停止了运转。

    我稍微松了一口,大脑然后再变得空白。

    发……发生什么了……

    我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没能挣动,又担心会把Theta切片弄醒,所以很快放弃了动作。但就是刚刚那一下,我感受到身体被过度使用的疲惫和痛感,以及,身后那处传来的,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动脱离的感觉。

    !

    !!!

    我隐约意识到在我昏睡期间发生的事情,几乎难以置信。

    不,这一切,或许早有预料。

    我想起昏迷之前闻到的那股被我认为是“香水”的味道。

    身体到处都是痕迹,整个人也被死死抱着。

    我花了一段时间接受事实,又花了一段时间胡思乱想。

    这是Theta切片做的,这点毫无疑问。

    可是……为什么?

    我在来找Theta切片的时候,并非没有做好“要付出一些特殊代价”的觉悟。多托雷对我有着特殊的欲望,没道理以多托雷各个时间段为样本制作的切片对我毫无兴趣。

    更何况……

    多托雷还专门给自己的切片都分享了那些记忆。

    Theta切片当时在咖啡馆对我展现出来的占有欲和亲吻,一切都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除了他“故意向我展现自己的机械独眼”这件事。

    那确实吓了我一大跳。

    但总体而言,计划并没有偏离。

    我的所有目标都已完成:确定Theta切片对我态度友好,以及逃离赞迪克的掌控。

    我在当时对Theta切片展示出来的欲望也给予了完全正面的反馈。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感到头疼,隐约意识到自己对Theta切片的预估可能在某些地方出了大差错。

    身前躯体呼吸的频率稍微发生了变化。

    Theta切片带着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醒了?”

    好似刚刚才醒一般。

    可是……这家伙,明明不需要呼吸,无论是胸膛起伏的频率还是呼吸的浮动都是他刻意模仿出来的。还有,他也不需要睡眠才对……

    白天里昏沉之间不合理的地方以及刚醒过来时大脑信息过载被忽略的不合理之处在大脑里飞快闪过。

    我喉咙有些发紧。

    “嗯……你,您,您先放开我,可以吗?”

    光裸的后背被轻柔地扶着往内推拢。

    “不必刻意使用敬语。”他说,“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没必要拉得那么疏远。”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只能模糊地“嗯”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令人窒息的静默。

    见Theta切片没有说什么的意思,我忍不住再开口。

    “主人……我,能把我放开吗?我想去清理一下……呜……”

    被子里收紧的双腿被故意从中间分开。

    我蜷缩着身体,想要停止这样过于羞耻的事情,但却被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无情地打开。

    “忘了给你清理,实在抱歉。”Theta切片似乎完全看不出我现在的难堪,只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他抱紧我,耳边的声音犹如咏叹。

    “但是,你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我有些忍不住。”

    灼热的气息濡湿了我的耳垂,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是要故意让我听清楚,再也忘不掉一般,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想要永远留在你的身体里……塔德纳,就这样,永远含着我给你的东西……”

    Theta切片重复着我的名字。

    “塔德纳……塔德纳……塔德纳……”

    我想起枫丹产的那种发条娃娃,坏掉的时候也是这样,一遍遍重复着最后的几个字。

    后知后觉的恐惧爬上心头。

    我惊出一身冷汗。

    ……

    Theta切片不正常!

    当然,我指的当然不是从道德伦理上来讲!

    真要用人类社会的道德品质来要求多托雷的这些切片的话,有一个算一个,全改被送进牢里判死刑。

    我指的是,对我的态度。

    我最开始以为Theta切片只是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对我的态度比较“友善”。

    无论是夸赞我做的“临时邪眼”,还是和赞迪克以及少年切片对峙时对我的袒护,都说明Theta切片对我的初始好感度是远高于其他切片的。

    至少是高于赞迪克和少年切片。

    但是,如今再仔细想想,那么早地就放出自己的消息,在咖啡馆每周一次地等待,不觉得有些过于刻意了吗?

    即使我是“本体”的副官,和多托雷有着一系列难以言喻的关系。

    即使如此,又真的值得Theta切片花费这么大的精力在我身上只是为了在合适的时候抢走“对我的管理权”来恶心一下其他切片吗?

    不。

    这不合理。

    唯有足够重量的筹码才能让贪婪的赌徒心动。

    或许,早该在Theta切片故意引导我摘下面具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这是一场等候多时,精心密布的“局”。

    多托雷或许早知道Theta切片对我的感情不太正常,于是才专门留下了这个切片。

    他早知道,比起少年切片,我会更倾向于选择实力更强大的Theta切片……

    我的脑海中突兀地浮现出与少年切片初会时,少年切片的那句话。

    “……保留所有观察世界的视角……”

    包括……我在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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