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哪里,喝酒这个项目都不会是单独存在的。一伙人没有道具,就拿出一个塑料瓶转瓶头,玩儿的是那最老套也最不会过时的真心话大冒险。

    随着瓶身转动,大家也跟着紧张,没想到开场就是何青纯,何青纯半跪起来,认真看瓶口朝向。

    转瓶子的男生是体委,他笑说:“青纯,盖子的射线直直送出去,射的就是你。”

    李荒给了体委一脚,何青纯看了两眼说小话的大家,也眯着眼睛笑回去,还以为自己耽误了他们的时间,她立马说:“确实是我呢。”

    “你选什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体委语速很快。

    “大冒险吧。”她回得也很快。

    “哦~”还没说什么,就有人开始起哄了。

    “那你和班长对唱情歌!”体委又说。

    “啊!”何青纯大惊失色,“能不能换一个……我唱……我不太会唱歌。”

    对面一个男生笑她,语气轻佻:“骗人的吧,这年头谁不会来两首,是不是不给我班长面子啊。”

    王思之坐在何青纯另一边,她举举杯子和后者相碰:“玩儿个游戏意思意思,你们别太过火,青纯,做不了的可以喝酒,然后就过到下一个了。”

    被朋友解围,何青纯重重点头,露出一口白牙,抬杯就把那杯酒水咽下去了,她伸出半截舌头:“好……”想说的话瞥到旁边人,又咽了回去。

    待她转完瓶子回来,李荒又提醒她:“咋有你这么实诚的,喝一口就行了,你还给全干了。”

    是这样吗?何青纯了然,她鼓起腮帮子,将剩下的那枚圣女果塞进嘴里。

    不知转到谁,大家伙又开始闹腾,王思之打开最后那罐新的,给何青纯续了半杯。

    柳条是姑娘的长发,吹得这个世界活泼有趣,吹得这个世界春心荡漾。

    大家边吃边闹,就这还玩儿了一下午。何青纯脸蛋粉扑扑,又被转到了,这次她说什么也不选大冒险了。

    对方似乎早有预备,开口就问:“你有没有对异性表过白,说过喜欢什么的,父兄除外。”

    何青纯定定的看着一处,片刻后肯定答:“有。有说过喜欢。”这也太小儿科了吧,早知道全部选真心话好了,她心想。

    说完她就开心地跑上前,转动那个多了许多擦痕的矿泉水瓶,再半开心半期待的坐回来,旁边的王思之打趣地问:“谁呀?我们都没听说过啊,是咱学校的么?”

    何青纯想了想,回:“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的心思放在转动的东西上,没想到矿泉水盖子又指着她这个方向,何青纯顺着切线过来,她扬起半个巴掌:“是林与风,靠近林与风哈!”

    林与风也不知为什么,脸色有些冷,似乎也不太想理大家,何青纯自然地将他黑色T恤上那片叶子拿下来,又捏了捏他的酒瓶,瘪了。

    她主动说:“他喝得有点多呢,要不然我把机会让出去,你们问,我答?”

    太阳偏西,暖黄的光线从树根之间传过来,大家都很理解,也不想临了还败坏兴致。

    几人目光流转,体委挑起眉便问:“你高中会早恋吗?”

    他默认了她的选择是真心话。

    话一出,何青纯嘴唇微张欲开口,结果声音被封印住了。

    她垂眸看嘴唇上贴着的食指,顺着一截结实的手臂,望向做出此举的男生,他勾起一边嘴角,面无波澜地看着体委那边,说:“我的问题当然是我来答。”

    “高中算早恋么?算的话会。”

    “我会。”他斩钉截铁重复。

    有人倒吸口气,须臾后大家不约而同开始起哄,闹哄哄的,李荒说:“林与风转完咱们就撤吧,这一整天都只有咱们,有点阴森森的。”

    周围人接连赞同,还有人当面议论“早恋对象”。

    林与风淡淡一笑,没什么温度。他将那易拉罐捏扁,随后上前扶住那个透明的塑料瓶,两指发力。一瞬间,那东西接收到指令,犹如工厂里的齿轮一样,它快速转动了起来,林与风悠哉地坐回去。

    瓶身渐渐缓下来,它好像头晕一样,头重脚轻的朝两边点着瓶盖。

    在它停下来的那一秒,众人还在等对冲的对象,林与风便说出自己的惩罚:“体委好像酒量不错,明天我带两罐到教室,给大家长长见识?”

    话音一落,瓶盖像是清醒了,当真就分毫不差地对准了体委。

    两人目光对视上,都带着笑,眼神里似乎有了剑拔弩张之感,林与风不屑地眨了下眼睛,仅一秒体委便错开了。后者爽快答:“好啊,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接!”

    嫩绿的草被压平了好大一片,何青纯将杯子里的酒水喝完,拎着一袋垃圾,又将没吃完的薯片从包里拿出来,将系好的垃圾袋塞进去。

    “青纯,你搞哪出呢,快拿出来,脏死了。”李荒掰着她书包两边。

    “不行,我头有点儿晕,不想拿着。”

    “你是不是没喝过酒啊!脸这么红……”王思之摸摸她的脸颊,担心地呼了两口气,随后把垃圾袋从她包里扯出来,“我拎吧,我喝得少,没啥反应。”

    李荒用手背探了一下自己的脸,妥协道:“行吧,那酒挺好喝的,我没留神就喝了小一罐……林与风,你扶一下青纯?”

    林与风点头道好。

    有点儿晕的何青纯有点儿绵软,但更多的是……特别。

    她喜欢倒在草坪上躺着,还辣手一拽,将满手心的小绿草敷在自己脸上,晒了一天的小绿草其实有点蔫儿。去扔垃圾前的林与风看到的是这样的。

    回来就又不一样了,她双手展开,抱住一棵大树。

    林与风走近了才发觉她对着树磕自己的脑袋,中邪应该就是这效果。

    “好多了。”她说。

    她的脑门也变得粉扑扑,林与风将树渣掸走,让脑门干净,只余那颗眉心痣,和清澈的眼眸。

    “我背你吧?挺费时间的。”他拉开双腿说。

    何青纯一本正经点头,蹦上去挂在人家身上,未觉不妥。

    走了一小截,她又开始不安分了。

    “林……与……风!”她念得古怪,像是在放风筝,摇晃且悠扬。

    “抱歉啊,我要讲实话,你的酒真的好难喝,又苦、又涩、又辣……害得我现在头也好晕,想吐也吐不出来。”

    “你醉了。”他走得稳,但何青纯眼里的天际线还是想摇滚乐一样,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醉了,但脑子里很亢奋是真的。

    她用自己的脑袋撞了一下男生的,人家还没说什么呢,她就扯着说,“嘶……好疼。”

    他的脖颈很热乎,何青纯想起来以前去地里掰玉米,掰着掰着她就头疼,就偷懒,然后带着一脸的汗倒在玉米杆上打瞌睡,家里人听不见她的动静,就会叫唤。

    她再迷糊糊地睁开眼,像现在一样,她趴在人身上,阿公个头很高,走得很稳。

    靠了一会儿,脸更烫了,何青纯扭朝另一边,另一边没多久也变烫,然后她听到背她的人说,别乱动。

    大家伙基本都是坐公交车离开,少有几个是家里来人接,林与风便是其中一个。

    车里还开窗户,何青纯不喜欢空调风,她闭着眼睛,脑袋像要炸开一样,她嘟囔着:“我再也不要喝酒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戳她的嘴唇,有时候是轻轻扫过,有时候便是在细细按压,她眯开眼睛,伸手捏起,发觉是林与风的手指。

    “听说这样会好点。”他面不改色地说。

    何青纯烦躁死了,她骂:“骗人,没用,还是想吐……”

    然而林与风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那两根手指又要压下来,吐息之间,何青纯张嘴就咬住,下嘴还有点狠,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口水,刚咽下去,喉咙就带出一阵不适。

    林与风皱起眉心,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头见血,强扯还说不定会爆发怎样的咬合,他刚打算掰着女孩儿的下巴,便迎来了主动松口,随后,一股接一股……

    狭小的空间,密闭的车内,即使那一瞬间林与风反应绝佳,但仍不可避免地沾到了……他不可置信地换了好几次气,又憋了好几次的气。

    窗外吹过来好几波新鲜空气,何青纯舒服了,但空气却死寂了。

    “师傅,这边有没有公共卫生间,我想上厕所。”她抱着她报废了的书包,急匆匆下车,呆头愣脑顺着路人指引去到一处。

    过了五分钟,她抱着几瓶矿泉水和一包纸巾,发觉车已不见……

    糟糕透了。

    何青纯扶着半只眼镜腿,跟狙击手似的,闭着一只眼睛细瞅,人车皆无影无踪。

    要说刚刚是在清醒大半,那她此刻就是完全清醒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吧,感觉来了……这也忍不住啊……”她将那半副眼镜放回背带裤胸前的口袋里,似心虚似委屈似局促,她捏着支离破碎的镜框……

    心里狠狠叹了口气,糟糕,真糟糕。眼镜坏了要花钱,人家是好心背自己,结果……都是那酒惹的货!

    何青纯心中还隐隐有个担忧,怕他告诉5班的人……

    “烦死了!”

    她身上一股怪味,再次上车时司机频频回头,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给她一个透明的塑料袋。

    聊天页面,还孤零零的挂着三条信息,图像是一个芭比画像,全是她发的。

    ——对不起,我赔你洗车钱好吗?

    ——鞋我也可以洗。你要不忘了吧。

    下面是一则转账。

    252.3,她手机上的全部余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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