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一般情况下，你都不太想死。
所以，被席巴猝不及防差点弄死的体验给你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这种不知道明天会面对什么、生死由他人掌控的失控感让你十分焦虑。
你迫切地想掌握些什么，来确保自己是安全的。
但你太小了，整天被养在婴儿房里。这里没有窗户和钟表，你没法观察外界、判断时间流逝。女仆们不会和你说话，而你也早早发现自己听不懂基裘在说什么。
你大致分辨出出现频率最高的几个音节，猜测那应该是‘佐伊’‘妈妈’‘亲爱的’‘我爱你’。
太好了，你学会的第一批异界词语全和爱有关。
但这没法抚平你的焦虑。
你沉浸在无法掌控未来的失控感里，面对任何人伸向自己的手指，都只想咬过去。
“佐伊到口欲期了呢，真可爱，像小狗一样到处咬来咬去。”
基裘笑着看你撕咬她的手指不放，为此她很舍得剪掉了自己锋利的指甲。
虽然不清楚时间流逝，但你从自己的生物本能上判断出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有3、4个月大。你的牙床开始发痒，有坚硬的钙质物在柔嫩的血肉中生长。
妈妈细长白皙的手指抚摸你的牙床，口腔里的异物感让你感到了轻微的烦躁。
你想要咬些什么，最好是静止不动的东西。妈妈的手指仍然是你无法掌控的。
因此，当基裘亲自哺育你时，你很想狠狠咬她借此报复。
你确信，再强大再变态的女人，乳·房也是脆弱的。
最终你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你知道，再强大再变态的女人，乳·房也是脆弱的。
起码在她的喂养下，你长成了一个肥美健康的婴儿。
所以你只能狠狠抓住席巴的头发不放来发泄自己的烦躁。你是个强壮的大号婴儿，你的手指开始变得有力气，席巴如你所料地被拽低了头。
“佐伊，松开手。”
席巴威严地看着你。
你更用力地拉扯他的头发。
坚韧的发丝勒进你肥软的指根，你感受到了疼痛，就像锋利的纸页划破手指。疼痛激发了你的愤怒，你瞪大眼睛，自觉瞳孔中充满了挑衅。
“啊、啊啊！”
“……”
席巴在你的注视下退缩了。
他歪着头，手指划过，长长一缕头发断开。你的手摔下去，瞳孔紧缩，盯着他突然扭曲尖利的手指，心中腾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你希望自己也可以做到这个。
你盯着自己的爪子瞧。
席巴抽出那缕头发，银白色打着卷儿，宛如狮子鬓发，发质粗硬。他把割下来的头发拴在你的摇篮前，让你如果真想拽点什么的话，就拽这个吧。
“下不为例，佐伊。”
他这样说，十分严肃，并不介意你其实听不懂。
你把视线从自己的爪子上移开，看看席巴，又看看那缕头发，感到了疑惑。
身后女仆欲言又止的表情增强了你的疑惑。
简直多此一举。
他大可以绑根布条什么的来代替，而不是把自己的头发拴在你眼前。
你看席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露出一个微笑，握了握你的脚丫。
这个举动点醒了你。
你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银毛大狮子是在向你示好。
就像你幽灵新娘一样神经质的妈妈，这对新手夫妇正笨拙地展示自己的爱。绞断自己的红指甲，割掉自己的银卷发，在半夜来到你的房间，轻轻晃动你的摇篮床。
你后知后觉他们的确在爱你。
一边爱一边下毒，一边下毒一边爱。
这是否意味你可以稍稍放下心来呢？
你忌惮随时会来临的死亡，而席巴基裘对你展示的爱能确保其实你并不会死？
你的确没死，反而越来越健康白胖。
你甚至没有再进过ICU，哪怕奶粉佐料已经换了一轮又一轮。
......不。
你没法仅凭这个就把自己脆弱的生命交付出去。
他们的爱游走在危险边缘，带着如附骨之蛆般的死亡阴影，不仅没能使你放松，反而触动了你敏感的神经。
你浑身紧绷，时刻警惕。
不能被你掌握的，又怎么能让你安心呢？
*
你很努力地想要快些长大。
很快，你学会了翻身，你学会了攀爬，你长出了一颗乳牙，痒得你嗷嗷乱咬，激动之下你把实木摇篮的围栏捏出了一个浅浅的手印。
看着胖爪印，你瞳孔地震，觉得自己是氪星人ni版。
妈妈基裘很高兴，请全家来围观你的丰功伟绩，扬言永远不会忘记这伟大的一天。
“佐伊长大了！”
她兴奋地尖叫。
你爸你爷看着口水直流的你，露出了不赞同的眼神。
但基裘坚持这是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想要拍照留念。席巴和杰诺没有拒绝。于是自出生以来你第一次照到了镜子，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黑色卷毛，浅蓝色大眼睛，白里透粉的胖脸蛋儿。
基裘紧紧抱着你，亲吻如暴风雨般落下，显然很满意你的外表。
而你看着镜子，神情凝重。
冷感十足的浅色虹膜，对比强烈的黑色瞳孔，加上大而圆的眼球......
淦！
你发现自己TMD长得像哈士奇！
尤其当你这么一脸严肃、瞳孔紧缩时，就更像了。
浑身散发着智慧的气息！
杰诺嘲笑他的家主儿子，“你的头生女长得不太聪明啊。”
席巴：“......”
席巴试图还你清白：“不，佐伊很聪明。”
“当她发现奶瓶里的奶喝了会不舒服的时候，她就学会把最后一口奶藏在嘴里然后偷偷吐到枕头下了。那个时候她才两个月大。”
杰诺不以为意，“这改变不了什么，抗毒训练不会因此停止，反而因为她的躲避而加大剂量。”
“是的，父亲。”席巴点头，这时基裘把仍沉浸在震撼中的你递给他，你下意识想抓他的头发，却发现这次你老爸竟然把头发扎了起来。你悻悻扭头，咬着手指，盯着杰诺反重力的头发瞧。
杰诺对你晃晃手指。
你露出了一个包括口水、牙龈以及一颗门牙的凶残笑容。
席巴在你头顶叽里咕噜。
“当佐伊发现无法躲避掺了毒的奶粉后，她选择加大母乳的摄入量。每周一到周三，当基裘带她的时候，她会把自己喝到吐。这很有用。营养充足让她很快就变得强壮，哪怕毒性逐渐加强，她也总是能很快建立耐药性。”
“甚至于佐伊已经摸清了抗毒训练的规律，新毒药第一次出现时，她喝奶的速度就会慢下来。”席巴调整了下姿势，让你坐在他的胳膊上，“她觉得这样对身体的伤害没那么大。”
杰诺笑了笑，“哦。看来她真的很怕死啊。”
你还那么小，又懂得什么呢？
如果不是过早品尝了死亡的滋味，又怎么会如此谨慎呢。
席巴抱着你站在中间，基裘和杰诺站在两边，你扭头四处环顾，想看清婴儿房的各处细节。
席巴摸摸你的头，声音低沉。
“这很好，父亲。将对死亡的恐惧刻进本能，她才会想方设法活下来。”
“咔嚓。”
拿着相机的女仆拍下了你在这个家的第一张照片。
*
即使你是这个家里目前唯一的孩子，你也很少见到全家因你而齐聚的场景——你并不介意，亲缘浅薄是身为霸总的标配——高祖马哈只在你出生那天露过面。爷爷杰诺则在一些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出席。
你徒手捏摇篮要拍照时算一次。
还有一次，则在你摇摇晃晃站起来时。
正常婴儿在9个月大小时可以练习抓扶立，但你的身体素质显然远超普通婴儿，因此你判断自己这时应该有7个月或8个月大。
妈妈基裘仍然是第一个发现你有所进步的人。
她真是个神经纤细敏感的人，惊喜的尖叫刺得你耳朵痛。但你并不觉得厌烦，你还记得她被席巴命令不能再给你喂奶时，流下的难过的泪水。
更何况，你也是如此的惊喜，你对身体的掌控又近了一步。
这意味着你有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甚至于，那扇紧紧关闭的大门也向你打开了。
基裘将你抱下床，你抓着栏杆，双腿用力将自己支撑起来，睁大眼看着那扇通往婴儿房外的门。
“啊，啊啊？”
你指着那扇门，激动地看着基裘。
基裘的电子眼中有电流闪过，最终静止为一颗红心。
你被允许出门了！
你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迈出脚步，却在第一步就摔倒。
没关系，你会爬。你爬地很熟练，像被憋疯的狗崽，冲了出去。
明亮舒适的婴儿房外是冰冷的长廊，高高的穹顶，石壁两侧点燃着火把。
你沿着长廊疯狂地爬，膝盖在冰冷的地面上摩擦，侍女和管家在你身侧停下脚步，长长的阴影坠在你身后。你不管不顾，只是往前爬。
你找不到窗户，你找不到任何一扇让阳光透过的大门。
你在看不见尽头的长廊里疯狂地爬，直到精疲力尽。
汗水打湿了你的卷发，掌心被磨破了皮，你停下来，短暂的自由让
一般情况下，你都不太想死。
所以，被席巴猝不及防差点弄死的体验给你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这种不知道明天会面对什么、生死由他人掌控的失控感让你十分焦虑。
你迫切地想掌握些什么，来确保自己是安全的。
但你太小了，整天被养在婴儿房里。这里没有窗户和钟表，你没法观察外界、判断时间流逝。女仆们不会和你说话，而你也早早发现自己听不懂基裘在说什么。
你大致分辨出出现频率最高的几个音节，猜测那应该是‘佐伊’‘妈妈’‘亲爱的’‘我爱你’。
太好了，你学会的第一批异界词语全和爱有关。
但这没法抚平你的焦虑。
你沉浸在无法掌控未来的失控感里，面对任何人伸向自己的手指，都只想咬过去。
“佐伊到口欲期了呢，真可爱，像小狗一样到处咬来咬去。”
基裘笑着看你撕咬她的手指不放，为此她很舍得剪掉了自己锋利的指甲。
虽然不清楚时间流逝，但你从自己的生物本能上判断出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有3、4个月大。你的牙床开始发痒，有坚硬的钙质物在柔嫩的血肉中生长。
妈妈细长白皙的手指抚摸你的牙床，口腔里的异物感让你感到了轻微的烦躁。
你想要咬些什么，最好是静止不动的东西。妈妈的手指仍然是你无法掌控的。
因此，当基裘亲自哺育你时，你很想狠狠咬她借此报复。
你确信，再强大再变态的女人，乳·房也是脆弱的。
最终你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你知道，再强大再变态的女人，乳·房也是脆弱的。
起码在她的喂养下，你长成了一个肥美健康的婴儿。
所以你只能狠狠抓住席巴的头发不放来发泄自己的烦躁。你是个强壮的大号婴儿，你的手指开始变得有力气，席巴如你所料地被拽低了头。
“佐伊，松开手。”
席巴威严地看着你。
你更用力地拉扯他的头发。
坚韧的发丝勒进你肥软的指根，你感受到了疼痛，就像锋利的纸页划破手指。疼痛激发了你的愤怒，你瞪大眼睛，自觉瞳孔中充满了挑衅。
“啊、啊啊！”
“……”
席巴在你的注视下退缩了。
他歪着头，手指划过，长长一缕头发断开。你的手摔下去，瞳孔紧缩，盯着他突然扭曲尖利的手指，心中腾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你希望自己也可以做到这个。
你盯着自己的爪子瞧。
席巴抽出那缕头发，银白色打着卷儿，宛如狮子鬓发，发质粗硬。他把割下来的头发拴在你的摇篮前，让你如果真想拽点什么的话，就拽这个吧。
“下不为例，佐伊。”
他这样说，十分严肃，并不介意你其实听不懂。
你把视线从自己的爪子上移开，看看席巴，又看看那缕头发，感到了疑惑。
身后女仆欲言又止的表情增强了你的疑惑。
简直多此一举。
他大可以绑根布条什么的来代替，而不是把自己的头发拴在你眼前。
你看席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露出一个微笑，握了握你的脚丫。
这个举动点醒了你。
你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银毛大狮子是在向你示好。
就像你幽灵新娘一样神经质的妈妈，这对新手夫妇正笨拙地展示自己的爱。绞断自己的红指甲，割掉自己的银卷发，在半夜来到你的房间，轻轻晃动你的摇篮床。
你后知后觉他们的确在爱你。
一边爱一边下毒，一边下毒一边爱。
这是否意味你可以稍稍放下心来呢？
你忌惮随时会来临的死亡，而席巴基裘对你展示的爱能确保其实你并不会死？
你的确没死，反而越来越健康白胖。
你甚至没有再进过ICU，哪怕奶粉佐料已经换了一轮又一轮。
......不。
你没法仅凭这个就把自己脆弱的生命交付出去。
他们的爱游走在危险边缘，带着如附骨之蛆般的死亡阴影，不仅没能使你放松，反而触动了你敏感的神经。
你浑身紧绷，时刻警惕。
不能被你掌握的，又怎么能让你安心呢？
*
你很努力地想要快些长大。
很快，你学会了翻身，你学会了攀爬，你长出了一颗乳牙，痒得你嗷嗷乱咬，激动之下你把实木摇篮的围栏捏出了一个浅浅的手印。
看着胖爪印，你瞳孔地震，觉得自己是氪星人ni版。
妈妈基裘很高兴，请全家来围观你的丰功伟绩，扬言永远不会忘记这伟大的一天。
“佐伊长大了！”
她兴奋地尖叫。
你爸你爷看着口水直流的你，露出了不赞同的眼神。
但基裘坚持这是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想要拍照留念。席巴和杰诺没有拒绝。于是自出生以来你第一次照到了镜子，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黑色卷毛，浅蓝色大眼睛，白里透粉的胖脸蛋儿。
基裘紧紧抱着你，亲吻如暴风雨般落下，显然很满意你的外表。
而你看着镜子，神情凝重。
冷感十足的浅色虹膜，对比强烈的黑色瞳孔，加上大而圆的眼球......
淦！
你发现自己TMD长得像哈士奇！
尤其当你这么一脸严肃、瞳孔紧缩时，就更像了。
浑身散发着智慧的气息！
杰诺嘲笑他的家主儿子，“你的头生女长得不太聪明啊。”
席巴：“......”
席巴试图还你清白：“不，佐伊很聪明。”
“当她发现奶瓶里的奶喝了会不舒服的时候，她就学会把最后一口奶藏在嘴里然后偷偷吐到枕头下了。那个时候她才两个月大。”
杰诺不以为意，“这改变不了什么，抗毒训练不会因此停止，反而因为她的躲避而加大剂量。”
“是的，父亲。”席巴点头，这时基裘把仍沉浸在震撼中的你递给他，你下意识想抓他的头发，却发现这次你老爸竟然把头发扎了起来。你悻悻扭头，咬着手指，盯着杰诺反重力的头发瞧。
杰诺对你晃晃手指。
你露出了一个包括口水、牙龈以及一颗门牙的凶残笑容。
席巴在你头顶叽里咕噜。
“当佐伊发现无法躲避掺了毒的奶粉后，她选择加大母乳的摄入量。每周一到周三，当基裘带她的时候，她会把自己喝到吐。这很有用。营养充足让她很快就变得强壮，哪怕毒性逐渐加强，她也总是能很快建立耐药性。”
“甚至于佐伊已经摸清了抗毒训练的规律，新毒药第一次出现时，她喝奶的速度就会慢下来。”席巴调整了下姿势，让你坐在他的胳膊上，“她觉得这样对身体的伤害没那么大。”
杰诺笑了笑，“哦。看来她真的很怕死啊。”
你还那么小，又懂得什么呢？
如果不是过早品尝了死亡的滋味，又怎么会如此谨慎呢。
席巴抱着你站在中间，基裘和杰诺站在两边，你扭头四处环顾，想看清婴儿房的各处细节。
席巴摸摸你的头，声音低沉。
“这很好，父亲。将对死亡的恐惧刻进本能，她才会想方设法活下来。”
“咔嚓。”
拿着相机的女仆拍下了你在这个家的第一张照片。
*
即使你是这个家里目前唯一的孩子，你也很少见到全家因你而齐聚的场景——你并不介意，亲缘浅薄是身为霸总的标配——高祖马哈只在你出生那天露过面。爷爷杰诺则在一些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出席。
你徒手捏摇篮要拍照时算一次。
还有一次，则在你摇摇晃晃站起来时。
正常婴儿在9个月大小时可以练习抓扶立，但你的身体素质显然远超普通婴儿，因此你判断自己这时应该有7个月或8个月大。
妈妈基裘仍然是第一个发现你有所进步的人。
她真是个神经纤细敏感的人，惊喜的尖叫刺得你耳朵痛。但你并不觉得厌烦，你还记得她被席巴命令不能再给你喂奶时，流下的难过的泪水。
更何况，你也是如此的惊喜，你对身体的掌控又近了一步。
这意味着你有了基本的行动能力！
甚至于，那扇紧紧关闭的大门也向你打开了。
基裘将你抱下床，你抓着栏杆，双腿用力将自己支撑起来，睁大眼看着那扇通往婴儿房外的门。
“啊，啊啊？”
你指着那扇门，激动地看着基裘。
基裘的电子眼中有电流闪过，最终静止为一颗红心。
你被允许出门了！
你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迈出脚步，却在第一步就摔倒。
没关系，你会爬。你爬地很熟练，像被憋疯的狗崽，冲了出去。
明亮舒适的婴儿房外是冰冷的长廊，高高的穹顶，石壁两侧点燃着火把。
你沿着长廊疯狂地爬，膝盖在冰冷的地面上摩擦，侍女和管家在你身侧停下脚步，长长的阴影坠在你身后。你不管不顾，只是往前爬。
你找不到窗户，你找不到任何一扇让阳光透过的大门。
你在看不见尽头的长廊里疯狂地爬，直到精疲力尽。
汗水打湿了你的卷发，掌心被磨破了皮，你停下来，短暂的自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