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北京市央美附中公认的校草,美术部王牌,永远温和有礼的许少爷。他像博物馆里精心摆放的展品,每个角度都经过精确计算,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许学长,能帮我看看这幅画吗?”美术社的学妹第无数次凑过来,香水味甜得发腻。

    许逸向后靠了靠,恰到好处地保持二十厘米距离,接过素描本时确保指尖不会相触。

    “构图很有想法,”他指着静物写生,“但阴影处理可以再细腻些。”说着用炭笔示范几笔。

    学妹脸颊泛红,许逸知道不出三天,自己抽屉里又会多一封情书。这学期已经攒了十七封,和上学期数量持平。他把它们按颜色分类收在铁盒里,像集邮一样整齐——这是他少数几个称得上“癖好”的习惯。

    “许逸!学生会找你确认艺术节流程!”班长在门口喊。

    “马上。”他合上素描本,对学妹微笑,“建议你试试用擦笔晕染,效果会更好。”转身时,他嘴角的弧度精确地降低了3度,确保这个笑容既亲切又不至于让人误会。

    走廊上,许逸调整着袖扣——母亲上周从巴黎带回来的梵克雅宝花开有时表,据说能提升“贵族气质”。

    阳光透过拱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光影,他故意放慢脚步,知道这个角度的自己最好看。三楼拐角处果然有几个学妹在偷拍,他假装没看见,却在经过时让素描本“不小心”掉落。

    “学长!”扎马尾的女生急忙帮他捡起,本子恰好翻到最新完成的人像速写——那是他昨晚熬夜画的,特意选了最容易引发共鸣的孤独主题。

    “好厉害……”女生们围上来,许逸垂眼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随手练习而已。”

    他清楚这种若即若离的把戏。

    保持恰到好处的温柔,给予恰如其分的关注,然后在对方即将靠近时优雅后退。就像钓鱼时收放鱼线,享受猎物挣扎的过程而非结果。

    回到座位,许逸从包里取出湿巾,慢慢擦拭刚才被学妹碰过的手指。

    同班女生坐到许逸前面的位置,转身问他数学题,他耐心讲解,同时在桌下用脚勾住对方椅子腿——这个距离会让对方心跳加速又不会觉得被冒犯。

    五分钟后,女生耳根通红地转回去,许逸在笔记本上又添一道竖线。这是他记录“上钩人数”的隐秘方式,整页纸已经画了四十七道。

    放学铃响,许逸婉拒了篮球部的邀请。他需要去画室完成参赛作品——一幅必须在下周交稿的油画。经过操场时,几个女生“恰好”在跑道边休息,他点头致意,脚步不停。

    保持神秘感很重要,太容易接近会降低猎物的挑战欲。

    画室空无一人,许逸反锁上门,终于卸下微笑。

    他扯松领带,从储物柜深处摸出真正的素描本——黑色封皮,锁扣上挂着银色小钥匙。本子里全是不能见光的涂鸦:被锁链缠绕的天使、长满尖刺的玫瑰、用骷髅堆成的城堡……

    与他在人前展示的唯美风格截然不同。

    调色时,许逸想起今早父亲的话:“艺术只是装饰,金融才是骨架。”这句话像根刺扎在喉咙,让他调出的蓝色比预期暗了三个度。

    画布上的海底世界顿时阴郁起来,原本计划绘制的人鱼变成了沉船的幽灵。

    手机震动,母亲发来信息:

    「今晚七点家宴,穿那套Brioni。」

    许逸已读不回,继续往画布上堆积颜料。只有在无人处,他才能这样放肆地表达愤怒——用艺术的形式。

    六点半,许逸洗净手上颜料,重新戴上完美面具。经过校门口时,他“偶遇”了学生会长,顺路载对方一程。

    车内密闭空间最容易培养暧昧氛围。

    他调整空调出风口让微风拂动对方发丝。到家门前,会长已经眼神迷离,许逸却礼貌地止步于“下次见”,留对方在车里怅然若失。

    这就是他的游戏。

    让人迷恋,让人渴望,然后抽身而退。

    许逸不清楚自己为何沉迷这种把戏,就像他不知道为何要在铁盒里收藏那些永远不会回复的情书。

    许家的别墅坐落在城中朝阳区,巴洛克风格的外立面在夕阳下像块过度装饰的蛋糕。许逸在喷泉前整理好表情才下车——这里的每个摄像头都直通父亲书房。

    “少爷回来了。”管家接过书包,低声提醒:“先生今天心情不好。”

    许逸点头,在玄关处换上家宴专用皮鞋。鞋柜里整齐排列着二十余双同款不同色的Lobb,像列队的士兵。

    母亲坚持“品味要从鞋开始培养”,就像她相信镇定剂能培养优雅气质一样不可动摇。

    餐厅里,父亲正在品酒,水晶杯折射出的光斑在他冷硬的轮廓上跳动。

    “迟到了三分半钟。”他没有看表却精准报时,这是多年商战练就的本领。

    许逸在指定位置落座:“画稿多修改了一遍。”

    “比赛?”

    “青年艺术家扶持计划。”

    父亲终于抬眼:“我记得建议过你参加商业创新大赛。“

    “美术部主任强烈推荐,对申请伦艺有帮助。”许逸撒了个小谎。他早已习惯这种博弈——用权威对抗权威,借力打力。

    母亲优雅地入座,香水掩盖着淡淡的药味。她询问许逸的校园生活,却在听到“美术部”三个字时眼神飘向丈夫。

    这个家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任何可能影响许逸继承家业的爱好都会引发“矫正措施”——去年暑假的金融集训就是典型案例。

    晚餐按照米其林标准呈上,每道菜都精致得像艺术品,却冰冷得尝不出温度。

    父亲谈论股市,母亲附和,许逸适时插入几句见解——他知道父亲欣赏这种表演。

    餐桌下,他的膝盖抵着坚硬的红木桌腿,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王董的女儿下月回国,”父亲切开五分熟的牛排,“你们年龄相仿。”

    许逸微笑:“听说她主修艺术史?”

    他故意表现出兴趣,知道这会让父亲重新考虑——王家在金融圈势力太大,联姻可能导致权力失衡。

    果然,父亲转移了话题:“你的SAT成绩单呢?”

    许逸早有准备,从内袋取出折叠整齐的文件。1600,满分,足够申请任何名校。父亲扫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头——这是最高级别的认可。

    饭后,许逸被传唤到书房。这个房间像父亲的延伸:冷色调,精确到毫米的整洁,墙上挂着收购的竞争对手公司标识,像猎人的战利品。

    “坐。”父亲打开雪茄盒,破天荒递给许逸一支——这是个测试。许逸接过但不点燃,只是放在鼻下轻嗅:“高希霸贝伊可,古巴禁运前那批?”

    父亲眼里闪过一丝满意:“记住,气味比味道更重要。”这是他的处世哲学——永远保持距离才能掌控全局。

    谈话转向大学申请。父亲铺开世界地图,像部署商业战略般分析各校利弊。许逸提出伦敦艺术大学时,父亲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

    “艺术可以是你名片上的后缀,不能是前缀。”最终父亲让步,“但伦艺的校友资源确实值得考虑。”

    这场谈判持续到午夜。许逸获得有条件支持,代价是下周开始参与公司青年董事会。

    回到卧室,他立刻脱下沾满雪茄味的外套扔进洗衣篮。

    父亲的味道让他窒息。

    许逸的卧室是精心设计的展示间——获奖画作、钢琴证书、慈善活动照片,每件物品都诉说着“完美继承人”的故事。

    只有步入式衣柜后的暗格藏着真相:那里有他偷偷买的廉价香烟,被撕碎的速写稿,和一本《精神病学案例集》——

    书中“情感缺失症”那章被他折了角。

    淋浴时,许逸让水流冲击后颈,直到皮肤发红。镜子被蒸汽模糊前,他瞥见自己空洞的眼睛——和父亲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他一拳砸向瓷砖,指关节的疼痛比晚餐时的红酒更真实。

    周六的校园空无一人,许逸却出现在美术室。这是他每周的固定仪式——独自完成一幅不会被任何人看到的画。今天他选择用指甲刮开颜料管,直接挤压到画布上。

    猩红、靛蓝、漆黑,颜料像伤口般在画布上绽开。

    手机震动,是上周“偶遇”的文学社学弟发来诗歌。许逸读完那首蹩脚的情诗,回复一个模棱两可的表情。他知道对方会如何解读这个信号——希望、困惑、更深的迷恋。

    这种操控让他获得某种扭曲的满足感,就像小时候拆解母亲给的八音盒,只为了看齿轮停止转动的瞬间。

    画到一半,许逸突然烦躁地刮掉所有颜料。这种发泄方式开始失效,就像那些情书和暧昧游戏一样变得乏味。

    他打开窗,初秋的风带着桂花香飘进来。远处操场上有个人在独自跑步,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许逸下意识拿起炭笔速写。画到一半才发现,自己画的不止是那个陌生人,还有围绕着他的、像牢笼般的跑道线条。他撕碎了画纸。

    回家路上,许逸绕道去了城中最老的文具店。老板认得他:“又买素描本?上次那本用完了?”

    “嗯,收藏。”许逸微笑,选了本皮质封面的限量款。结账时,他注意到柜台后挂着串玻璃风铃,其中一片铃铛有裂痕。

    这种不完美莫名吸引他,但最终没问价——父亲教导过,显露喜好等于暴露弱点。

    晚餐又是应酬,这次是父亲的商业伙伴全家。他们的女儿明显被提前“培训”过,席间不断提及许逸的获奖画作。

    许逸配合地扮演温柔才子,在桌布掩护下用叉子划破自己的掌心。疼痛帮他熬过了两个小时的虚伪表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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