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表情冷漠了很多,桃花眼闪过厌烦,“还不是。”

    “呦,吃上烤肉了,我记得上次内斗结束后,你很久都不敢吃肉。”对方目光灼灼,语气笃定。

    慕瑾宸嗤笑一声,抬眼看他,桃花眼在火光照耀下显出艳丽的色彩,“乌狼,想蹭饭直说,不是不能赏你。”

    “不了,我怕你下毒。”事情干完了,乌狼也不多留,临走看了千机雪一眼,“不过,小妹妹还是不要乱逛,大多鬼是不敢找债主索命,但是难免伤及无辜。”

    千机雪隔着火光,点了点头。善意的提醒,那就接下。

    “小师妹,要烤糊了。”慕瑾宸凉凉地提醒。

    在这种环境,本来也没条件处理干净血,再烤得嫩滑可口也不现实,千机雪巴不得糊点,起码能提醒味蕾自己吃的是正常的食物。

    君寒天倒是不在意,他对吃的没那么多讲究。千机雪烤出来第一份的时候正好乌狼来了,慕瑾宸没心情吃,现在他已经吃完了。

    糊了的千机雪自己吃,再另外给慕瑾宸烤。她也就是个八分饱,他俩估计是没吃饱,但这种被圈起来的山附近很难有什么动物。

    下一顿怎么办……三人都有点发愁。

    晚上千机雪看着端来的米粥,上面撒着肉丝。银针不难找,验了再说。倒是没什么问题,该吃吃……

    后面接连几顿饭,银针明晃晃的飘在饭上,整根针都是黑的。千机雪:不让人吃的意思呗。第一次千机雪还很谨慎,第二次有点质疑,摸出上次的针重新验了一遍,银针没有变色!

    玩的还是阳谋,看谁胆大是吧。千机雪嘴角抽了抽,干了这碗鸡汤。

    “她能坚持几天?”洛卿面前摆着几个瓷瓶,贴着各种药名。下药是最简单的办法,毕竟不是内斗,这算是很体面的方法了。千机雪总有吃饭的时候,吃到哪个,哪个就是她的归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个不一样的瓷瓶,洛卿看着映入眼帘的几个字,瞳孔缩了一下,微微抬眼,“师弟,要不说……还是你狠。”

    君寒天一向不参与,只要洛卿不把毒下锅里,他都不感兴趣。如果这个任务落在他头上,他更喜欢直接提刀去。

    毕竟以往雇主的要求都是提头去见。

    慕瑾宸眼尾上扬,“师姐优柔寡断了。”

    洛卿看着他,心底发冷。必定要杀的人,当然是快刀斩乱麻,一剂药下去直接地府报道,何苦折磨。慕瑾宸的烈性毒,中毒之人不会立刻死亡,但时时折磨,吐干血最快也得熬三天。

    慕瑾宸把即时死亡的毒换成了持续掉血的毒。

    真下毒和假下毒已经到极限了,千机雪已经摸到了规律,那么洛卿下一次必然是无色无味银针都验不出来的剧毒。

    真没下毒吗?千机雪有点被“狼来了”搞麻了,她隐隐感觉银针试毒也许并不全面,而运气也有到头的时候。

    但人不可能永远不吃饭。

    感觉不妙……千机雪喝了一口,刚咽下去就感觉胃里一阵绞痛,她忍不住弓起腰,“噗——”眼前阵阵发黑,吐出一口血。

    缓了一下脑子上线,才发觉自己已经跪在地上了,腹痛到没办法直起身。虽然不是致死的毒,但是时间不多了。总要……挣扎一下吧。

    她想起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哈,原来是这样的初见啊……

    “小师妹不会是傻了吧,还能笑的出来。”慕瑾宸抱臂而立,远远的看着,神色淡淡,“师兄,你什么情况下会优先下毒?”

    他下手,千机雪还有三天,如果是洛卿,她今天就得死。若是三天都不能想到办法,那谁也救不了。

    君寒天:“我比较相信自己。”

    “没有人会装中毒装得那么像,而且每种毒药的痛源都不一样,如果真的被骗了……”慕瑾宸知道他的顾虑,随后被自己想象的逗笑了,“都那么努力了,倒也值得多活一会儿。”

    君寒天冷漠脸,“我的目标必须死。”

    慕瑾宸挑了下眉,好吧,冷漠的人。

    ——“柴房……没用的书……”

    千机雪想到了之前慕瑾宸提到的那个地方,什么毒药都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抓住一个仆役问到地点,脚步虚浮,跌跌撞撞……

    迎面看到一个人,千机雪来不及躲,撞了一个趔趄,“咳咳……”只记得对方惨白的脸,眼中难掩惊慌。后知后觉,好像是吓到人了……

    那人看着千机雪离开的背影,地面还有滴落的血,她贴着墙边攥着手,她从前只是听说过谁被处理掉,第二天就会有人抬走……但真的直面鲜血,她还是忍不住害怕。

    吐那么多血……

    五毒谷擅制毒,也有自己的药人,但没有真正的看见她还能麻痹自己,只要不离开这个院子,就还是安全的。

    毒音不帮千机雪吗?明明,她觉得千机雪有特别之处不是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吓成这个样子。

    “音姐……”这里根本就是地狱……

    千机雪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她有些支撑不住,“咚”的一声倒在地上。等醒过来,天色都暗了。

    书籍、竹简和柴火堆在一起,千机雪花了一晚上才翻遍,找到了记载空壳毒的只言片语,一开始用作活人祭祀,当时人们认为鲜血会冲撞神明,所以产生了这种毒,一边放血一边吐,效率很快。

    当务之急当然是解毒……一张纸条从书页中掉出,看清上面的文字,千机雪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倘若研究不出最烈的毒药,蛊虫也可以吧。如果能养出师父最喜欢的蛊虫,一定……(看不清字迹)

    落款是云川。

    那个倒霉的师父,千机雪顺着花掉的笔迹猜测,越看越像……“离开”。“咳咳——”血顺着袖子滴落,之前干掉的血迹已经发硬了,新的和旧的重新融在一起。她草草擦了一下,看向窗外。

    没人喊停,这场危机永远不会结束。即便她能解开这种毒,也有其他的等着她。大概这就是谷主的想看到的,他要最终的结果。

    总有被传说吸引的人来到这里,最终埋葬于此。谷主便是以此作为诱饵,让人不得不遵循他的规则,以得到换取想要之物的机会。云川呢,他又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天下闻名的毒药吗?

    这给她提供了一个思路。

    ……

    “她会死吗?”

    毒音手上的动作不停,“你很在乎吗?拎不清自己斤两的人什么下场,你从小就知道。”

    “我……我只是害怕,我从未见过那个样子的人,那是一条生命……”

    “星竹,我告诉过你,闭上眼睛过完这辈子是最好的。你没有生存能力,一定要知道、要去看的话,你会和灵院的孩子一样。”毒音看着她,“人的本性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磨灭。他们至少还有生存的本领……”

    星竹茫然,她骗了自己十几年了,可是无论如何粉饰太平,都不能掩盖那些丑陋的事实。活着是最好的吗,可谁又想活在这种地方?

    毒音眼神毒辣,字字见血,“你可以去问任何一个人,他们为什么要活着?他们活得有多艰难,而你生存无忧,活得自由肆意,却不满足。”

    星竹垂下头,她不觉得自由,连离开院子都不能。但她不敢反驳,若是毒音厌倦了不愿意再保护她,那就是死期了。

    屋外传来打斗的声音,她抬起头,难掩慌乱。

    “呆在这里。”毒音起身。

    “万一,他们把这里打塌了怎么办!”

    毒音看着她,星竹不敢再说。人本性善良但懦弱,可在这里终究是不适用的。

    慕瑾宸和洛卿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了,用上内力,往往破坏性极强,掀几个屋顶不在话下。毒音熟练的登记报损。

    千机雪休息了一下去找药材,配药需要精准控制比例,初学者药量难以把握,不过她不需要现在就解决。只要暂时不要毒发影响她……

    又一夜。

    千机雪离开药房,刚合上门。一把明晃晃的长刀错过她的耳朵钉上木门,月光为其布上一层蓝色,格外森寒逼人。

    她回过头,是大师兄。

    君寒天一身黑衣,一手拿着酒壶。千机雪脑中闪过“月黑风高杀人夜”,平缓了一下呼吸,“师兄这是?”

    “虽然你明天就要死了,但我不想听到有人说我……坐收其成。”那把刀横了过来,直逼千机雪的喉咙。

    “不过我还是想看到明天的太阳,”千机雪瞥过锋利的刀刃,侧脸看他,“不如师兄在别的地方砍一刀,就算最后论功劳,也总不是毫无贡献。”

    “功劳无所谓,不过我一般拿人头。”君寒天喝了一口酒,递到她面前,“要不要来一口,夜里走挺冷的。”

    千机雪眨眼,考虑挺周到啊。“师兄师姐未必不想拿人头,但是今天截胡,师兄这可是抢人头。不如等明天,公平公正?”

    君寒天好像笑了一下,公平公正,很难听到的话。拔下长刀,“先砍一刀这个办法不错,不过既然你要出去,那这一刀我就先不砍了。”

    “为什么?因为外面有鬼?”千机雪想起乌狼的话,这话不好当真。

    “你能回来的话,倒也可以告诉你。”君寒天收了刀,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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