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对螯牙,亓秀秀浑身僵硬。

    她突然就想起来了,自己以前曾经在百科全书上看到过蜘蛛进食的方式。

    ——这种动物不具备直接吃掉猎物的能力,所以捕捉到猎物之后,通常以毒牙或口器向猎物身体里注入毒素,麻痹猎物的神经,让它们陷入昏迷抽搐,失去反抗能力。这之后,它会向猎物身体中灌注消化液,直到猎物被融化,再吸入液态的食物。

    蜘蛛挡住了亓秀秀的视线,她只能听见噗嗤一声,是人体被撕裂的轻响,随后是长久的静默。

    不知道这种能把人逼疯的静默过去了多久,洞窟里忽然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

    片刻后,蜘蛛重新挪动脚步,之前听到的那啪嗒啪嗒的声音就是它的螯肢碰到洞窟石壁发出来的。之前的那个位置已经不见人影,一声闷响传来,是衣袍落地的声音。

    一阵窸窣之后,蜘蛛选择了另一个人。

    亓秀秀不想再看,她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落进了衣领。

    这种安静中的细微响动对一个人来说,简直是巨大的折磨。她不知道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多长时间,那蜘蛛仿佛不知餍足一般,一直在洞窟里徘徊。

    终于,那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她面前停住了。

    她睁开眼,对上两只近在咫尺的巨大的红色眼睛,在这两只巨眼下端,还有一排细小的眼睛。这些眼睛都在盯着她,毫无感情,只能看到猎食者对食物冰冷的欲望。

    直面这只巨蛛,她还未放弃挣扎,但麻痹的身体不听使唤,连手指都无法抬起。

    在这生死关头,亓秀秀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心里唯一的想法竟然是:还好不是旁边的裴洛川。

    巨蛛分开两片鄂叶,短暂的停滞后,那充满了毒素的螯牙猛地扎入了她的肩膀!

    撕裂般的疼痛只是一刹那,从毒素注入的地方开始,亓秀秀逐渐失去知觉,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钝。

    她感觉自己好像漂浮起来,那是一种摆脱了所有沉重束缚的飘飘然。脑袋不再隐隐作痛,也没有窒息感,身体变得无比轻松,但懒洋洋的,很想睡过去。

    但就在这样模糊的视线里,她隐隐约约看到面前那些红色眼睛突然齐齐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紧接着,她的视野忽然下跌,变成了脏兮兮的泥土和残破的石壁,一道墨绿的光突兀地映在上面。

    她的思绪混乱,几乎没有办法理解眼睛看到的景象,这样的混沌大概持续了四五秒,忽然,肩膀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像狠狠地撕开了她的大脑,亓秀秀猝不及防地叫出了声!

    “秀秀!亓秀秀!”

    她疼得十指深深抓入泥土中,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扯碎了,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大吼她的名字。随即她意识到,蜘蛛已经从她的肩膀里拔出了螯牙,转身扑去了裴洛川所在的另一边,也许是认为她已经无法逃脱,蛛丝也松开了!

    她跌落在地面,猛地抬起头,就看到裴洛川太阴疾退,躲开蜘蛛的扑击,洞穴里土石迸裂,四处飞溅。

    细小的砂石扑到她的脸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麻痹毒素不知为何竟然完全失效了。在那样令人不堪忍受的痛苦中,亓秀秀的思绪忽然恢复了清明,一道灵光闪过。

    垂露怜衣净,翠微逐风清——

    清风垂露,花间的驱散技能,可以卸除毒性不利效果!

    方叱羽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腕。

    甩脱那四个怪物后,他从客栈二楼直接翻了出来,落在楼下的马棚上,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有一个怪物跟着他翻了下来。

    而客栈二楼的窗纸忽然像沸水那样冒起了泡,浑浊的粘稠液体顺着窗棂的缝隙不停地往外流淌着,甚至冲破了窗纸,缓慢地向他涌来。

    方叱羽看得浑身难受,他想也不想,直截了当地给了扑到他面前的怪物一掌,下一秒却猛地感到右手腕一阵剧痛!

    收回右掌,方叱羽愕然发现自己手腕处竟然鲜血淋漓,那里的一小块皮肉就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凭空消失了。

    接触怪物,自己也会融化?

    仅仅是这几秒的迟疑,客栈二楼的窗户竟然整个被冲破了,断裂的窗框被夹在带着脂肪和脏器的液体里顺着墙壁外沿流淌下来,在半道便重组成了那些蜡样的怪物,然后跌落在他周围。

    啪嗒、啪嗒,随着怪物砸下来,那令人作呕的液体也向四方飞溅开来,方叱羽抖开仙舆,将它们尽数挡下,随后飞快地跳下马棚,怪物们紧追不舍,也跟着流了下来。

    这特性倒是和水有点像。方叱羽一挑眉,看向头顶,疾夜正在天上盘桓。

    “雕兄!”他扬声道,“上客栈房顶!”

    疾夜清鸣一声,俯冲下来,双爪抓住方叱羽的双肩就将他提了起来,几个盘旋后,稳稳地飞向了房顶。

    方叱羽轻盈落地,疾夜收起羽翼落在他身边。

    “干得漂亮。”方叱羽摸摸它的脑袋,疾夜甩甩头,来回地在房顶转着圈,一副焦急的样子。

    方叱羽慢慢顺着羽毛的纹路抚摸它的脖颈,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

    其实他有些钻浪客行的漏洞了,让雕兄带飞按理说应当属于他的技能“驭羽骋风”,其实就是让雕兄抓住他飞起来,所以关键还得看雕兄,只要雕兄学会了,就能省下一笔玉签。

    他对疾夜的自主学习能力怀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所以毫不犹豫地换了鸟盾,先给雕兄和队友上道保险。

    至于他自己的技能,就只有在湘竹溪摸到的溟海御波……不对。

    方叱羽忽然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多了一个木落雁归。

    疾夜焦急地叫着,用力拿头撞方叱羽的肩膀,他们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它还保持着这种焦虑的状态就很奇怪,方叱羽一边安抚它,一边思索。

    木落雁归这个技能,不算特别贵,但也绝对不便宜,以换完鸟盾之后剩下的玉签数量来说是完全兑换不起的,他怎么会有木落雁归?

    他还要细想下去,忽然感到一阵头疼。这头疼来得莫名其妙,方叱羽抬手扶住额头,右手腕上的血就顺着手臂流到了衣袖里。那伤口其实算不上深,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来说,一会儿也就愈合了,方叱羽便没做理会,但他抬头一看雕兄,却吓了一跳。

    疾夜望着他,哀哀地叫着,声音像啼哭一样,尖喙咬住方叱羽的衣服下摆不放,那双橙黄色的大眼睛里竟然落下了浑圆的泪水。

    看着疾夜这样,方叱羽简直要心疼死了,他赶紧把疾夜抱进怀里顺毛:“雕兄,这是小伤啊,没事的,没事的,我马上包扎。”

    疾夜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小心地避开伤口,用脑袋顶着他的右手,不住地呜咽着,似乎想要表达什么。随后,它忽然张开翅膀,超过两米的翼展让它可以完全用双翼将方叱羽整个人遮入怀中。

    被那些羽毛轻柔地覆盖住,方叱羽的心忽然停跳了一拍。

    这个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游戏里,蓬莱玩家重伤时,海雕便会落到玩家身旁,张开翅膀,盖住他们的身体。

    “雕兄……”他喃喃道,“你的意思是,我受伤了,要死了?”

    疾夜长长地哀鸣了一声,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叱羽看着手上的伤口,它甚至已经不再流血了,导致他要死的肯定不是这个伤。

    难道我受了什么自己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的伤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方叱羽又想起来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木落雁归,脑袋开始隐隐作痛,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他打开小队背包,想取出些绷带和凝血精防止突然嗝屁,却愣了一下。

    小队背包里,那些物品的位置被人变过了。

    其他东西还是按照从顶部开始排列的顺序安放的,但裴洛川做的那只大号香篆钟却被放到了最后一个格子里,单独摆了出来。

    能打开小队背包的,只有他们队的人。虽然不知道剩下的四个人在哪里,但显然他们打开过背包,并且特地挪动了这只香篆钟的位置。

    这是一种信息传递!

    小队背包只能装进受到浪客行承认的物品,比如他们的香篆钟,虽然是裴洛川做出来的,但经过了赵云睿的认证,就可以当成系统物品放进去。方叱羽立刻将那只香篆钟抱出来,发现它的防尘盖上用香灰草草地写了一个字。

    “马”。

    马?

    方叱羽再三辨认,这个马字非常潦草,显然是在极度紧迫的情况下写出来的,但还是隐约能看出来,是亓秀秀的笔迹。这就很怪了,按理说能写出这个字的应该是李千驰……

    除非,亓秀秀写的不是马,而是一个偏旁。她要写一个马字旁的字。

    他打开防风盖,惊讶地发现,里面的香已经燃尽了。

    昏暗幽黑的洞穴里,巨蛛停在它最后一只储备粮的面前,张开鄂叶,露出充满了毒素的口器。

    这时,一声凌厉的雕鸣忽然在半空炸响!

    蜘蛛立刻收起将要扎入面前食物身体的口器,愤怒地转动眼睛,在它的领地周围巡视着。它的一只巨眼就是被那只海雕所啄瞎的,现在还流着血,但它也将一部分蛛丝的毒素送入了海雕的身体中,没想到那海雕抗毒性很强,竟然挣脱了蛛丝飞走了。

    洞穴蜘蛛没有游猎型蜘蛛那么快的速度,它追不上那只海雕,只能重新回到洞穴中。但它们栖息的这座山和它们一样,也是捕猎者,海雕受了伤就要被山吞掉的,早晚都会成为它的口粮。

    但现在,那只海雕又回来了!

    蜘蛛的螯肢和刚毛在石壁上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它无法理解,为什么海雕要进入洞穴,这对需要宽阔空间的大型鸟类来说简直就相当于自寻死路。

    它的几只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海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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