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摇头,“他们谈论的都是中午的菜品和酒品,譬如女儿红、葡萄酒、汾酒、状元红——”

    唐逐星赶紧抬手:“停停停,这些酒名你记得倒清楚。”

    这镇子看着还挺大,他们得走了百八十米才走到客栈。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镇民,但这些NPC通通都是绿名,非常友好,这红河渡看着就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小镇,一点也不见浪客行地图该有的氛围。

    只是刚要迈进客栈,付井仪却道:“等一下。”

    他破天荒地露出了有些迷惘的表情:“我们没钱。”

    四人如遭雷击,齐齐地呆在了客栈门口。

    确实没钱!

    谁想得到在这浪客行里还会出现一个这么富有生活气息的小镇啊!

    “诶几位客官,愣着干嘛,往里走哇。”那大堂小二看见他们在门口站住了,疑惑地招呼道,“打尖还是住店呀。”

    曲小蕨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赶紧推着众人走了:“路过,路过。”

    “好奇怪啊,这感觉。”离开客栈走在路上,唐逐星啧了一声,“之前两天都是在野外摸爬滚打,现在怎么忽然有一种回到了文明社会的感觉,还有些无所适从。”

    “左右不过是一天时间,即使不住客栈也能够对付过去。”行守道,“只是还搞不明白,这红河渡到底与荒魂镇有什么关系。”

    “有水声。”尹有攸侧耳细听一阵,忽然说,“好像有条河横跨了整个小镇,肯定有桥,不如我们找个桥洞住下吧。”

    丐帮的提议被全票否决。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看见街道两边民居都打开了门,小镇上方一瞬间炊烟袅袅,镇民忙忙碌碌,开始往街上搬桌子,络绎不绝的菜品也被他们迅速地端上了桌,顿时,饭菜香气萦绕了整个小镇。

    “他们的流水席要开始了。”曲小蕨看着,突然一怔,抬头看了看天色,“不对啊。”

    她从小队背包里拿出香篆钟,只见那钟只燃烧了短短的一小截。

    “刚刚那个老人不是请咱们午时去吃流水席吗?我点燃香的时候也才不过辰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行守微微一愣,将白箬笠抬起一点,也看向天空。

    骄阳如火,日正当午。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就看见镇民们已经坐在流水席上吃喝起来,还有人招呼他们:“客人们,一起来吃啊!”

    “吃过了!”曲小蕨也吆喝回去。

    唐逐星眼力最好,他定睛一看,那些镇民的动作虽然很正常,但是桌上的菜肴却飞速减少着,就好像以多倍速快进了一样。再看太阳,竟然已经不如方才那样热烈灼眼。

    “这里时间流速不对。”付井仪道,“曲小蕨,看好时间。”

    “好嘞!”曲小蕨朝他敬礼。

    付井仪又问:“唐逐星,你看前面,是不是有块牌坊?”

    唐逐星望向他说的方向,果然隐约看到一块高大牌坊的轮廓,想来那里才是真正的小镇入口,而他们进入的只不过是一条小道。

    “是镇子入口,去看看。”他立即道。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太阳竟然又西斜三分。流水席早已经撤了,镇民们说笑着,有耕作完的人提着锄头归家,看起来就像是小镇日暮的寻常景象,但此时距离他们进入第三天还不过一个小时。

    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祥和安宁的镇子似是终于隐隐露出了獠牙。

    等他们跑到那镇子入口处时,太阳已然落山,天边弥漫着血一样的火烧云,看起来让人心里沉重,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字。”唐逐星向牌坊顶端望去,沉声道。

    那牌坊顶端是一片空白。

    曲小蕨忽然叫道:“等一下,这里有字。”

    她指的是牌坊最底部两侧,各有一行石刻小字,模模糊糊,在逐渐暗淡的光线里很难看清,也就是曲小蕨是萝莉体型,个头不高,反而能注意到。

    “左边刻着‘红河之中’,右边刻着‘酒肆西东’。”她摸上去,感受着凹凸不平的纹路,念道。

    与此同时,镇上忽然响起刺耳的尖叫声,有人大喊道:“死人了!死人了!王老汉一家四口都死在家里了!”

    本来宁静的小镇就像烧开了水一样,沸腾起来,人的尖叫声、哭声和刺耳的犬吠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

    但听到这尖叫声,几人都没惊慌,心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变得踏实了些许,反而是之前那一派祥和的气氛才令人不安。

    接着,就在一刹那之间,天色便暗了下去,宛如一只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落日从天幕上攫走了。众人眼前一黑的同时,耳边却突兀地安静了下去,那些慌乱的人声犬吠竟然齐齐消失,而整个红河渡已经成了一片结满蛛网的断壁残垣,四处可见野坟荒棺,老树枯枝鬼火点点,天上安静地飘落着一片片纸钱。

    那些镇民也全都不见了。

    唐逐星挑眉,唐门在黑暗中目力反而更好,他一字一顿,念出那牌坊上突然浮现的字迹:“荒魂镇。”

    “这些字也变了!”曲小蕨叫起来。

    她凑近了仔细辨别,读道:“落花流水,白云绕槐。……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付井仪也在仰头看那牌坊,他淡淡道:“落花流水是‘荒’,白云绕槐为‘魂’。”

    “原来是字谜。”行守颔首,“那‘红河之中,酒肆西东’想必也该如此解读了。”

    “红河之中是‘江’,酒肆西东……是‘津’?”曲小蕨眼睛一转,“江津……江津……怎么这么耳熟呢?”

    “洛道,江津村。”行守了然。

    “那些镇民的装扮都更像早唐时候,我想,红河渡这个镇子可能就是江津村的前身。”付井仪说,“看这里断瓦颓垣、萧条破败,也有几分像李渡鬼域,江津村与李渡城本来就隔河相望,说不定之前本就是一个小镇。”

    曲小蕨皱起眉头:“洛道那都是些老剧情了,我就记得村民曾经被红衣教掳走炼成毒尸……嘶,怎么又是红衣教。难道我们这次要遇上的怪也是红衣教?”

    “不是。”

    唐逐星冷冷道,已经端起螭首千机,箭镞对准了黑暗深处。随着他的动作,一种危险的感觉从那片黑暗中传了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不等那黑暗中的东西出现,千机弩的机括咯咯作响,刹那间,一枚寒光闪烁的弩箭便已向黑暗中急射而去,但它就好像泥牛入海一样,毫无声息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一击不中,唐逐星却并不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鬼。”

    “你是在说四川话还是什么?”曲小蕨问,被唐逐星在脑袋上拍了一下:“我说那玩意儿是鬼!”

    仿佛是在应和唐逐星的话一样,那片黑暗里,真的幽幽浮现出了一个身影,飘飘荡荡,慢慢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来了,一路向外飘洒着磷火绿白色的细小光点。

    随着那东西缓慢靠近,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氛也散播开来。

    这恐怖氛围来得就很怪异,他们经过了湘竹溪和古祭坛,早已磨练出了远超普通人的胆量,又加上有唐逐星提前预警,按理说心态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但看到那鬼影出现的刹那,几个人竟然心头都涌上了一种想要后退的冲动。

    那是一种直觉,仿佛身体在疯狂地警告他们:远离!快点远离!

    唐逐星最不信邪,抬手又是一只弩箭射了过去。在黑夜中他的准头更好,这次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弩箭如流星一般势不可挡,却直直地穿过了鬼影的身体,钉在了它身后的破墙上,震下簌簌土灰。

    “老子真是闯到鬼咯!”唐逐星骂了一句。

    “用技能试试。”付井仪忽然道,“我记得你有孔雀翎,对它用一下!”

    那鬼影看着慢悠悠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唐逐星察觉到它的时候,它离众人尚有很远,只是一片模糊不清的灰白色,但现在再看去,随着距离的接近,轮廓已经非常清晰。

    那是一个看着有五六十岁的老人,表情狰狞而痛苦,两只眼球向外突出,蒙着一层阴沉的白翳,双脚脚尖点着地往前飘行,最恐怖的是他的鼻子和嘴角都汩汩地流淌着污血,胸前的粗布衣服也被染得血迹斑斑。

    下一秒,一枚泛着金属光泽的翠绿箭翎已经穿透了那老人的胸膛,它并没有像其他弩箭一样穿透过去,而是奇异地在老人半透明的身体中停顿了一瞬,散发出孔雀尾羽绽放般的幻光。

    唐逐星放下手,螭首千机垂在身侧,半边铁质面具后锐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那个老人。

    一秒……两秒……

    “起作用了。”他沉声道,“但效果不算明显,只能稍微减速。”

    付井仪手腕一翻,青玉流已经端在了手中。他抬手拨弦,锵锵两声,徵音铮鸣有如剑气,两道劲风朝老人飞去,却是半点都没有停顿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攻击技能没用?”曲小蕨惊声道,“这是什么鬼啊,只能控不能打?”

    那老人鬼已经近在咫尺,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冰冷的寒意也弥漫开来。这寒意有如实质,好像无数细密的尖利锥子在拼命往骨缝里钻,是实打实的寒冷刺骨了,在这样的低温中,他们的动作瞬间就变得僵硬起来,呼吸时甚至能看见自己吐出的一团团白雾。

    眼看老人鬼到了眼前,尹有攸与行守一人使棒法,一人使棍法,霜月明与燃木一左一右朝他挥击而去。只见霜月明也空空穿过了那老人的头颅,但燃木却是将他打了个正着,老人鬼的动作顿时停在了原地。

    “果果果然对付鬼还是得看看看大师……”曲小蕨冻得说话都磕磕绊绊,但一句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老人鬼两只外突上翻的白眼珠忽然转了回来,虽然没有瞳孔,但依然给人一种直勾勾的被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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