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恐慌攫住了范衡的心神,“你的门徒是谁!”范衡不顾灼烧的火焰欺近柳五郎逼问道。

    柳五郎焦黑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模糊的眼眸中映照出范衡比火焰还灼人的目光,柳五郎忽然释然地笑了笑:“是明昭恕,我的宿敌。”柳五郎伸手想触摸范衡因愤怒而无比凌厉的眉眼,动作却定格在半空。

    “公子小心!”牧溪抱着范衡往后躲闪,柳五郎身上飞溅的火星落在范衡前方的地面上。

    一具焦黑的尸体静静的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海外火山有种粉末,涂在身上,可以在略高于体温的情况下燃烧,而且不会被火浇灭……我早该想到的……”范衡颓丧的跪坐在柳五郎尸体旁边,居然让柳五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杀,简直是奇耻大辱!

    “明昭恕……”苏看山也听到柳五郎的话语,“那不是奇居阁副阁主吗,我赶紧联系崔行肃让他搜查!”

    范衡触碰着柳五郎刚才想伸手摸自己的手指,柳五郎焦糊的胳膊应声而断,碎裂的黑炭中掉出一枚跟临渊卖场郑老板一模一样的指环,指环做过防火处理,并没有烧焦多少,范衡捡起指环,忽然,守宫的红宝石眼睛吸引了范衡的主意。

    “这是……”范衡紧盯着守宫眼睛中悬浮着一条发丝一样的杂质,上一世回忆潮水般涌进脑海,他死后看清楚了守宫戒指的样式,那条黑线被他误以为是贴在守宫眼睛上的碎发,可那人倒地产生的冲击力怎么可能还有发丝粘在光滑的宝石上?上一世真正下毒杀他的人是柳五郎!

    怪不得……怪不得上一世自从他死后再也没有关于沧海的任何蛛丝马迹!沧海首领死在他手中,谭菱町和水月两位尊者很明显没有延续柳五郎理想的兴趣,至于木尊者和金尊者,成功弑君后第一时间需要的是为自己的权力找个最合适的依托,沧海这样臭名昭著的组织自然不可能再次出现。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战火,所有恩怨更是在战争中化为飞灰。

    “这一次,是我赢了。”范衡擦掉指环上的灰烬自言自语,可神态上却没有胜利者的样子。事情并没有因为柳五郎的死亡结束,明昭恕还在逍遥法外,忘忧丹的威胁也没有解除,还有柳五郎至死也没有说出来的金尊者和木尊者,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明昭恕要紧。

    牧溪也发现了范衡手中的戒指,跟临渊卖场郑老板一模一样,不放心地问道:“这次,柳五郎是真的死了吧?”

    “嗯,死的很彻底。”范衡站起身将指环收起,“阿牧,我说过要给柳五郎准备骨灰盒聊表谢意,我看到天机室中有个装点心的坛子挺别致,就拜托崔阁主将这堆焦骨收殓进去,然后埋在金陵临渊卖场附近吧。”柳五郎口口声声说他们很像,若他站在柳五郎的立场,死后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那些被自己残杀的试药之人。

    “何不直接将这混蛋挫骨扬灰?”牧溪愤愤不平道,“他昨晚害你受那样的折辱……”昨晚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当他看到范衡坐在轮椅上那副狼狈样子后还是心疼的厉害。

    范衡隔着衣服抚摸着身上的血洞,“不过是皮外伤而已,而且我可没安什么好心,柳五郎在金陵害死那么多人,若真的会延续生前的恩怨,那岂不是很精彩?”

    柳五郎在临死之前终于承认了萧恩倜的身份,可他自始至终都是在顶着柳五郎的名字活着,柳五郎,这个名字从诞生起就充斥着诅咒的意味,最初的柳五郎,也就是谭菱町怀揣着父母的期待最后却差点被溺死在水中,失去爱人后成了疯子,萧恩傥借了柳五郎的名字当了浣柳派掌门,最终死于多方的联合算计中,最后是萧恩倜,心中可能确实想要所有人轻松快乐的活着,可手段上剑走偏锋,将所有人推进地狱,连他自己也死于仿若地狱的业火之中。

    范衡丝毫不介意再次将写着这个满是诅咒气息的墓碑摆放在金陵,那些死于柳五郎迫害之人的坟场之中,已死之人时间停止,但怨恨是无法轻易消失的,柳五郎的坟墓会收获什么可想而知。

    牧溪脸色缓和了些许,还是觉得有些便宜了柳五郎,看到苏看山和佑晴夫人已经离开,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将头靠在范衡怀中,“昨晚看到你流血的时候,我真怕了。”甚至回房间后,给范衡换衣服时手都是抖的。

    牢门外响起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刚才范衡身边的妙龄女子进来,看到相拥在一起的二人,轻叫一声急忙转过身去。

    “范公子,看到您没事,我就安心了。”妙龄女子双颊泛红,声音轻颤道,“刚才得罪了。”之前受柳五郎威逼,被迫坐在范衡身上,可她却惊讶地发现范衡身上并没有那种反应,登时心里燃起了希望,也乐于配合范衡演戏,柳五郎刚走,范衡就疏离地将她推开,嘱咐她找地方躲好,等崔行肃回来掌权,她自然会得救。范衡离开很久还是没有动静,她有些不放心,就小心地避开看守,循着记忆来到柳五郎说的地牢中,结果看到了这一幕。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范衡维持着拥住牧溪的姿势道,“你是奇居阁的人,还是被柳五郎虏来的?”

    “我是明昭恕的女儿,明纤云。”妙龄女子的声音如同炸雷般令范衡僵在原地,明昭恕的女儿?

    范衡松开牧溪走近明纤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怎么忍心让你遭受那种非人的折磨?”

    “在他眼里,”明纤云自嘲的苦笑道,“我不过是他递交给柳五郎的投名状。”

    “你的伤……到底是谁干的?”范衡看着明纤云平坦的前胸问道。

    “是那个姓谭的疯女人……”明纤云脸上笼罩着难以名状的恐惧,“我被父亲以探亲的名义送到金陵,柳五郎原本打算拿我试药,谭菱町要走了我,原以为得救了,可没想到那才是噩梦的开始……”谭菱町总是每晚自己一个人出去,半夜衣衫不整的回来,然后对明纤云就是一阵恶毒的打骂,甚至有一次在盛怒之下……

    “她哪里是在骂我,她分明是在骂她自己,我清楚的很,她每晚都和不同的男人睡觉,带着一身秽物回来,趴在刚铺好的床上又哭又笑,既然一开始不想做,就不要去啊……”

    “阿牧,还是将柳五郎挫骨扬灰吧。”范衡更改了主意,为何要对一个疯子讲求承诺?

    明纤云看到牢房内焦黑的尸体,听到范衡说出的名字后,恨意瞬间涌上脸颊,“我来做!”明纤云大踏步走上前去,一脚踢散了柳五郎的骨头,明纤云发疯般拿起石块将尸骨敲击的粉碎,抬眼又对范衡和牧溪温柔笑道,“我可以的,二位公子可以忙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了。”

    也是,崔阁主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届时岭南没了柳五郎的威胁,还有崔阁主坐镇,想必不会陷入太孤立无援的境地。范衡带着牧溪大摇大摆走出了地牢,周围的看守很快注意到牢外的动静,很快,一批手持刀剑的人便围住了范衡和牧溪。

    “明昭恕勾结沧海柳五郎背叛奇居阁,如今柳五郎身死,明昭恕在逃,诸位还要执迷不悟吗?”范衡将手放在剑柄上,一时间也难以分清他们是被欺骗还是原本就听命于柳五郎,只好暂时用杀气震慑住人群。

    剑拔弩张时,明纤云跑了出来。

    “大家都住手!”明纤云气势十足站在范衡身前,“范公子是阁主请来的贵客,谁不敬范公子等于不敬阁主!”

    “阁主是谁,我们竟不知,还请明姑娘指教,”人群中有人出声挑衅道,“您究竟是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

    这时,崔行肃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当然是我的立场。”崔行肃斜睨了一圈周围的人群,“明昭恕将谋杀上代阁主的罪名嫁祸于我,这几天明昭恕做了什么大家都看了眼里,敢问奇居阁在我离开的这九天真的在正常运转吗?大家若是想要恢复奇居阁往日的繁荣,就与我一道找出明昭恕这个叛徒!”

    明纤云站在崔行肃旁边信誓旦旦证明着崔行肃和范衡所言不虚,随后跑回塔中,拿出了一枚印着红色守宫的印章,这是明昭恕勾结沧海的铁证,既然父亲从一开始就抛弃了自己,那她就彻底断了跟明昭恕的父女关系。

    “将奇居阁外边执行任务的部下全部召回来。”崔行肃朝傅春意吩咐着,傅春意立刻领命离开,不久,奇居阁内部聚满了人,纷纷不明所以看向崔行肃,却也碍于崔行肃的威严不敢轻举妄动。

    “封闭奇居阁!”崔行肃一声令下,奇居阁外围的机关全部启动,塔内的人插翅难飞。

    “阁主什么意思?”部下中有人焦急问道。

    “忘忧丹发作时间是多久?”崔行肃问向范衡。

    “三到五天。”

    崔行肃随即下令,为了排查潜在服用忘忧丹的人员,奇居阁要封闭五天,在此期间所有人都不能擅自离开。崔行肃命令刚下,有人就坐不住了,一枚暗器直冲崔行肃要害袭去,被牧溪果断拦下。

    “真是的,就这么沉不住气吗?”范衡飞身抓住想要逃走的部下,将他押到崔行肃身前,部下很快就招架不住,交待了他被明昭恕欺骗的事情。

    崔行肃疲惫地坐回藤椅,不一会儿,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朗声对下面所有手下宣布:“奇居阁遭此横祸,是我这个阁主失察之过,诸位若是有被柳五郎和明昭恕欺骗而服下忘忧丹的,不若现在自己站出来,我以阁主名义发誓一定要找到解毒之法,断不会放任你们自生自灭,就算你们……我这里也有忘忧丹的存货,能撑一段时间。请相信我,奇居阁绝不会放弃任何迷途知返的部下。”

    崔行肃虽然经常为了套取信息狮子大开口,狠宰生意对象,但在奇居阁内部一直还算处事公正,这些年在阁内颇得人心。在崔行肃这一番真心剖白下,很快就有几个人默默低头站了出来,崔行肃掩下痛心疾首的表情,将他们妥善安置,以妨忘忧丹毒瘾复发时伤人伤己。

    为保险起见,奇居阁的封锁依然没有解除,只是部下纷纷被安排着回到住所,在场的只剩下崔行肃,范衡,牧溪三人。

    “阁主好胸襟,”范衡叹服道,“我可做不到轻易原谅背叛者。”

    “作为一个组织的首领,首先要做的就是将组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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