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梵云雀看到那片触目惊心的伤口,没忍住惊呼出声来。

    如今算得是彻彻底底看清黎濯身后的伤,伤口面积很大,整个后背都是红的,还被烫的鼓起了许多水泡,一些鼓泡上甚至已经皮肉分离在流着血水。

    一看便是黏在衣服上,被人用蛮力扯开的。

    连她自己见了都十分心疼,完全不敢想象若是这伤困在她身上更会是如何。

    梵云雀红了眼眶,语气加重,“伤口和衣服黏在一起你不会出声让我帮你吗!干嘛跟个闷葫芦似的,不疼吗!”

    听到身后之人颤抖的尾音,黎濯叹了口气,知晓她脸皮薄,强硬挟恩以报已是私欲所为,又怎么忍心看她难堪?

    黎濯望她宽心,便说:“男子汉大丈夫的,一点小伤,尚不足以挂齿。”

    “这怎么是小伤!”梵云雀憋回眼眶的泪水,恶狠狠地来了一句。

    随后轻柔的抚上伤口,感叹一声:“往后养伤的日子,有你疼了去的!”

    冰凉的泉水浸湿白布,梵云雀把它轻轻地敷在黎濯的伤口上降温,“下一次若再有这样的情况,你大可不必替我挡下。”

    她这句话说的不痛不痒,初心是好的,却是叫黎濯听了心里过意不去,这是不需要自己的意思吗?

    他敛眸沉着声:“我心非木石岂无感?况且也做不到眼睁睁地袖手旁观,让身侧之人白受这祸端。”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妥,梵云雀知道己是受了好处的,现在说这番话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忒没良心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受伤……”

    因为这样,会让我感到愧疚。

    待愧疚的种子在心底萌发,生出别样的情愫,剪不断理还乱。

    梵云雀也是个谨慎细微之人,旁人的一个眼神和态度的转变都能令她察觉出异样。

    何况是黎濯几番肆无忌惮的偏爱。

    只是碍于双方的身份地位有别,已经成为禁忌,实在是不宜多说。

    他也不再像初遇那般是座高高在上,千年不化的冰山,而是试着融化自己,开始走向一个不肯开窍的人。

    君非木石岂无感

    我心匪石亦有感

    你对我的好我怎会察觉不到?

    沈轼如今尚健在,黎濯一举一动皆在眼中,纵使他有敢同天子叫板的气魄,可代价却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起的。

    她猜测黎濯和沈轼之间定有深仇大恨,自己也定信守当时的承诺,助他一臂之力,只是不想因情生绊,怕有朝一日旁人能够轻易拿捏他的软肋。

    她现在虽然没有彻底对黎濯生出男女之情,可是只害怕日后一旦起了这个念头,便会越陷越深。

    身后的梵云雀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为黎濯清理伤口,他这才忽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给了她太多压力。

    毕竟世间千万债,唯有人情最难还却。

    思索了片刻,黎濯缓缓开口:“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偿还当时在宫中你予我的救命之恩,你不必太过忧虑,我也不会向你讨要些什么的。”

    同样是救命之恩,大理寺门前他不照样救了自己一命。

    她说:“一命抵一命,早在大理寺门前时就已经还清了。”

    后背的伤口清理的差不多了,梵云雀开始给他上药,白色的药粉接触到伤口后立马化开,黎濯不自觉地咬牙绷直身子,梵云雀见到了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照这么说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扶着我,不然这泱泱后宫之中,哪儿还有我的容身之所?”

    “当日我便向你承诺,日后在后宫中我定能护你风生水起。”

    “对啊。”这么说着梵云雀倒是点了点头,“所以啊,你早就不欠我什么了,我们现在就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勉强算得上是同僚。”

    不欠,合作,勉强,同僚?

    话是一句一句说的,可是字却是一个一个诛心。

    黎濯心口生出一团怄气来,谁想和她只是合作?谁想和她只是同僚?

    他要的是倾心相对,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一个人。

    从前他还没有察觉到,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仅是她的随口的一句话就能牵制住自己的情绪。

    黎濯闭眼沉静,想着倘若她只是情窦迟钝,那他大可向她走近一百步,她只需要站在原地即可。

    梵云雀知晓黎濯此刻心中定是过意不去的,因为她全然没有表现出对他感兴趣的态度,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药上好了,可以穿上衣服了。”

    借着黎濯穿衣服的功夫,梵云雀又去将先前那□□脏了的衣服重新叠好递给他,“喏,给你。”

    黎濯穿上一身素净的衣袍,却依旧抵挡不住他磅礴的气势,果然还是很贵气。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便说:“不需要了,丢了吧。”

    “怎么不要了?”梵云雀翻了翻,“你这料子很贵的,而且看着还是新衣啊,只是穿了今日这一次吧?不过糊上了灯油而已,又不是弄不干净。”

    知道他不缺钱,但有钱也不是这么个任性法的吧?

    她突然恍然大悟了起来,“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赔一件新的给你吧?那你可要失望了。”

    正听着,黎濯整理衣物的动作一顿,她又继续说到:“你这件衣服需得花费我半年月例才能做,你是想让我这半年喝西北风吗?”

    “我本就没打算要你赔。”黎濯有些无奈,然后伸手去找自己原本系的那条腰带。

    梵云雀递给他后,他就当着梵云雀的面肆无忌惮的系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想要避嫌的时候已经晚了。

    男色诱惑,梵云雀看的口干舌燥,直勾勾的盯着那处,“那我回府洗干净了以后,叫碧春送给你吧……”

    黎濯点点头答应了,却又说到:“但得是你亲自来。”他没抬头,语气不容置否。

    梵云雀蹙眉不解,“为何?”

    “碧春不是说你打算改日要到我府上登门拜访,答谢我的救命之恩。择日不如撞日,就一起办了吧。”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碧春也真是的,不知道自己如今在伺候谁吗?怎么胳膊肘老是往外拐。

    “行吧。”梵云雀咬咬牙应下了,索性他也不能将自己吃了吧?

    在快要离开的时候,黎濯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你很缺钱吗?”

    “????”梵云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没有会嫌弃自己钱多吧?”

    回到诵经禅房的门口,恰好楼玉淑也正要出来,见到自己小妹身边站了个男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黎濯。

    “黎将军。”楼玉淑欠身行礼,“将军那日对舍妹的搭救之恩,玉淑铭记于心。”

    黎濯拱手回敬,“梵夫人客气了,护卫娘娘安危,这是在下的职责所在。”

    “舍妹昨日方才苏醒,等过几日挑个好时候,我定亲自登门道谢。”

    “咳咳。”梵云雀故意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大嫂,我俩只是偶遇随便聊两句,我也谢过黎将军了,他说登门道谢这种繁琐的礼仪就不用了。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府去吧。”

    “嗯?”黎濯挑眉,“我可没……”

    “咳咳咳!”知道黎濯又要乱说话,梵云雀故意咳的更大声了,瞪大眼睛警告黎濯。

    “明殊,你嫂子不舒服吗?”

    “不是的大嫂,我就是清清嗓子而已,你先到前面等着我,我同黎将军再说句话就来了。”

    楼玉淑颔首,“好,那我先去去了。”

    梵云雀:“嗯嗯。”

    楼玉淑一走,黎濯就吃了一记眼刀,“别在我大嫂面前乱说话!”

    黎濯不屑,“到底是谁在颠倒是非,作弄黑白?”

    “哼,那又怎么样呢?”梵云雀叉着腰,“今日就这样吧。想必那小僧的伤药也不见得多好,回府后你自个儿再换个好的用着,伤口先别沾水,衣服洗干净我来重新还给你。”

    “那我送你。”

    黎濯往前走了两步,就被梵云雀连连叫停,“唉唉唉,留步!”

    “我哥见到你和我在一起,又要在我耳边念叨了。”

    “什么意思?”黎濯被拒绝,皱起了眉心。

    什么意思?你还敢问我什么意思?

    要不是你偷偷搞暗恋被我猴精儿的哥几次逮了个正着,我能被他说?

    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梵云雀酝酿出一句话,随便搪塞过去,“那个……我哥他不让我和你玩儿。”

    “呵。”黎濯冷哼了一声,好生拙劣借口,不过,他也懒得去拆除了。

    殊不知,那日你危在旦夕我就算是亲口渡给你药喝,你哥就在边上看着也不敢有半分异议。

    “哦,是吗?你这么听你哥的话?”

    “那当然了。”

    “那我来的时候可是还听说了你劝着你大嫂同你哥和离,敢问梵大人知道他的好妹妹在他身后两肋插刀吗?”

    话一出口,梵云雀被吓了一跳,自己同大嫂的谈话不知何时竟被诡计多端的黎濯听去了。

    完了完了,把柄又落在人手里了。

    梵云雀有些急眼了,“黎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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