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昀枢醒过来时,觉得鼻尖萦绕着那股医院独有的冰冷味道。

    四周格外安静,看样子是被送到江氏旗下的医院了。

    他睁开眼睛,果然看到熟悉的豪华单人病房。

    在剧本中,作者为了体现出江琛的理智和容昀枢的善解人意,设定“容昀枢”有个小毛病,一受刺激就容易发烧。

    因为这个设定,容昀枢进医院的次数不少。

    每次生病,工作至上的江琛自然直接打电话安排他进江氏旗下的医院。

    次数多了,这个病房简直能算是容昀枢的专用病房。

    江琛的那些朋友大多看不起容昀枢,原因在于容昀枢无父无母,就连大学也是靠助学贷款和勤工俭学才读完的。

    这些人都觉得他与江琛谈恋爱无疑是跨越了阶级,加上他不管怎么被江琛冷待,都没想过分手,更觉得他为了钱没有自尊。

    容昀枢看着眼前温馨舒适的病房,觉得那些人的想法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和江琛谈恋爱,没得到过情绪价值,但物质价值的确不少。江琛不过是工作上遇到的难搞客户,谁会期待甲方给于情绪价值?

    容昀枢坐起身,拿过手机准备点餐。

    还没来得及拨通,江琅就提着个保温饭盒推门进来。

    “你醒了,感觉怎样?”

    “你怎么在这?”容昀枢微微一愣,下意识问。

    “我怎么可能离开。”江琅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轻轻碰了下容昀枢的额头,“刚刚护士来过,烧已经退了。”

    “我刚才发烧了?”

    “嗯,不过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医生说可能是焦虑导致的。”

    容昀枢点了点头,“知道了。”

    江琅打开保温饭盒,端出一碗鸡茸粥递给容昀枢。

    “你经常住院。”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一听到这话,容昀枢就知道江琅看过他的档案了。毕竟这是江氏旗下的医院,江琅知道什么都不奇怪。

    容昀枢抿了一口粥,“老毛病了,我焦虑的时候就容易低烧,有时还会胃痉挛,习惯了。”

    江琅皱了皱眉,把床尾的桌子拉过来,又拿出饭盒里的点心摆好。

    做好一切,江琅才问:“你为什么不跟江琛说?”

    “你指的是什么?”

    江琅:“那些让你不高兴的事或者人,甚至是生病,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江琛说?”

    容昀枢:“都是我自己的情绪而已,能处理好的话,为什么要给其他人带来负面情绪呢?”

    “那你呢?”江琅语气带着些不悦。

    “江琛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你给他做情绪按摩,敏感地体会到他任何不说出口的情感需求;屈凌阳烦躁的时候,你逗他生气让他发泄情绪,还有店里的员工,每一个你身边的人都很开心。可你自己的情绪呢?”

    啊?

    容昀枢愣了一下。他只是不喜欢身边人有负面的情绪,不管是谁,于是会本能的帮助排解负面情绪。

    他自己其实不太会被这些负面情绪影响到,工作而已,排解周围人的负面情绪也算是改善工作环境了。

    心情好,工作才能顺利推进。

    可这些都不能说。

    容昀枢只能尴尬笑了笑,“我的情绪不重要。”

    “只有你觉得不重要。”江琅把勺子塞到容昀枢手中,说了一句,“快吃,别凉了。”

    容昀枢敏锐地感觉到江琅此刻的情绪就不太好,“你现在不高兴吗?”

    “是。”江琅点头,“但不是你的问题,你听话吃东西就好。”

    容昀枢点头,开始乖乖喝粥。温热的粥水一入口,他就喝出这是“松林记”的招牌。

    “松林记”是他很喜欢的一家私房菜,食材新鲜,且不做外卖。

    “你特意去松林记给我打包的吗?”容昀枢问,“很好吃,吃完心情都变好了。”

    “嗯,你先吃,我出去打个电话。”江琅脸色不太好看,语气却柔和而耐心。

    二十分钟后,江琅再次走进病房时,身后跟着一个人。

    “顾医生?”

    容昀枢微微一愣,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顾宥白。

    他本打算明天去见顾宥白的,继续推进“被爱妄想症”的治愈进程。

    可顾宥白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江琅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很抱歉,擅自联系了顾医生,我有点担心你。”

    “谢谢,你真好。”

    容昀枢看着江琅的眼睛,真诚地表达谢意。他可不是那种不识好歹,辜负朋友好意的人。

    “不用,你们聊。”江琅快步走上前,收拾好桌面的东西,转身走出了病房。

    隐约间,容昀枢似乎看到他的耳廓微微泛红。

    “好了,昀枢,愿意跟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

    顾宥白帮他调整好病床的角度,然后在窗边的沙发坐下,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容昀枢垂下眼睛,“有人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问我高中是在哪里读的。”他攥紧了被单,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顾宥白自然不会任由他陷入焦躁情绪,接着话头说了下去。

    “我记得你高中是在博雅读的,对吧?高三时因为家庭变故转学去了平城,这些你都跟我说过。好了,这不是什么秘密,跟着我的节奏,慢慢呼吸。”

    过了片刻,容昀枢死死攥着被单的手指渐渐放松。

    “我在博雅读过两年高中,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说不出口。我没办法坦然地告诉他我高中是在博雅读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容昀枢抬起头看向顾宥白,眼中满是疑惑与些许恍惚。

    “明明在博雅的时候,我有过那么美好的一段回忆,暗恋的人恰好也喜欢我,我们顺利在一起。就算因为转学分开,我还是努力和他考进了同一所大学。我们在大学重逢,又复合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他喃喃自语。

    顾宥白知道容昀枢又混淆了幻想与现实,他拿出手机,点开一曲轻柔舒缓的音乐。

    钢琴曲如雾气般弥漫在房间里,顾宥白的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晨间树叶上的露珠。

    “昀枢,闭上眼睛,放松。”

    “现在想象你站在博雅中学的走廊上,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容昀枢的睫毛微微颤动,他跟着指引,开始展开回忆中的画卷。

    “阳光很好,我坐在窗边,江琛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往教室后面跑,同学们都在看……”

    “然后呢?”

    “然后?对啊,然后呢,我们跑出了学校,去了,去了哪?我为什么不记得去了哪里,这么重要的回忆,为什么我会不记得?”

    顾宥白语气轻柔地安抚道:“没关系,淡忘是正常的,我们想想其他你记忆深刻的内容。”

    “嗯。”容昀枢忽然皱起眉头,“嗯,离开海城后,我给江琛写了很多信,他每一封都有回,我们约定了一起考海大,可惜我复读,晚了一年才考上,让他多等一年。”

    顾宥白:“在海大的时候,你和他是怎么重逢的?”

    “我在学校图书馆下面的咖啡车勤工俭学,他每天都去图书馆,去的时候都会来买咖啡。”

    顾宥白在笔记本上简单标注[真实记忆],又继续问:“既然是重逢,江琛为什么没有带你参观学校?是因为江琛并没有那么重视你吗?”

    容昀枢猛地攥紧被单,语气有些急促。

    “不是的,不是,高中的时候,他为了带我逃离,当众做了检讨。做检讨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他喜欢我的,很喜欢。他不重视我,只是因为,因为他的性格就是这样……”

    “那童书言呢?”顾宥白忽然问了一句。

    “童书言,童书言是谁?对,童书言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江琛很重视他,只因为童书言发过一条朋友圈说讨厌抽烟的男人,他就戒烟了,我为他设计的打火机,上面还刻了他的姓,我当着江琛的面扔进了垃圾桶,他一点也不在意……”

    容昀枢的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可江琛却一直留着童书言送给他的袖扣。”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不对,袖扣是我送的,江琛很喜欢,他真的很喜欢,喜欢袖扣,喜欢我。”

    顾宥白立刻按住他的手腕,说道:“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嗯,很喜欢,喜欢你。我知道了,现在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我们看到的是小院里的花,你闻到了白玉兰的香味……”

    几分钟后,顾宥白起身走到病床前。

    他盯着沉睡中的容昀枢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弯腰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如蝶翼般的睫毛。

    碰触的瞬间,他掩在灰色西装下的领带垂落,仿佛在提醒顾宥白此刻的越界。

    他想起诊疗时容昀枢曾疑惑地问过:“顾医生,你总说真实,那真实的爱应该是什么样的?”

    真实的爱吗?其实顾宥白也不知道。

    他对容昀枢的关注始于好奇。容昀枢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明明表面上爱江琛爱得失去自我。

    可顾宥白觉得实际上,没有什么人能真正影响到他的情绪。他的内里,似乎有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人类的感情,往往从好奇开始。

    顾宥白观察他,然后不知不觉地陷了进去。

    窗外的风猛地卷起百叶帘,“哗啦”一声,惊醒了恍惚中的人。

    顾宥白手指微微一蜷,最终只是替容昀枢掖好被角。

    他犹豫许久,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师,嗯,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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