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之后,灼痛走淡,怀藏额头上渗满了汗水。

    灼痛中她没嚎没失状,然而被南风明灼吹着清冷的风,她一紧张,小爪子就紧紧抠在他的腿胯。

    这个地方似乎是南风明灼很敏感的位置,怀藏感觉他瞬间整个人肌肉都绷住了,他顿了一下,随即轻令:“松开!”

    其实不待说,她也会松开的。

    然后感受南风明灼继续给她上药,另一只手臂也上药,这两处伤都是他做的恶。

    在她脑袋中思绪越发/·缥缈时,南风明挑过她的下巴颏儿:“你说,不会上喜欢本王吧?”

    “打死不会的,”怀藏愣了愣,声音平静而轻弱弱的,“想到殿下,没谁笑得出来。”

    南风明灼对这个回答甚是满意:“最好如此,在本王眼儿里,你甚是无趣,除了脸蛋,浑身上下没点女人的感觉,大多时候就跟那水里的鱼一样。”

    “水里的鱼怎么样?”

    这夜里他们就开始分睡两端,虽说不稀罕吧,可怀藏确实明白了在南风明灼眼里,她连个侍妾都不算。

    他不想要她喜欢他,再者,哪有人会说自己的侍妾像“翻白肚子的鱼”?

    纵使有,那也是极不受宠爱的吧?

    相信若没有寻百解草之事,她去到雍王府定不知被他忘在哪个生蜘蛛网的旮旯。

    她不稀罕,只是她不明白,自己比太子良娣差在哪里,若没有半年前暗屋子里的事。

    出身?或者笑得少了?看起来没股子聪明劲?

    可是纵使她如此,也有南风朱境对她很好过啊,为什么有的人就不能像那般对她呢?

    其实至此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单单就对阁主生出了喜欢的感觉,明明后面有人对她更好。

    当然,如今再也没有了让她想到就会想笑的人——对阁主虽然仍有不一样的情感,可想到他再也不想笑。

    当下她只想着找到百解草就忘掉这一切。

    然而,由于那个笼罩在黑暗里的面容清晰了,明确了,有了模样了,她脑海里不时的浮起,甩都甩不掉。

    然后她只能把他憎恨走了,一如刚开始出无光阁那阵子一样。

    那时,外表谁都看不出异常,其实她心里弥漫着一团浓浓的悒郁,时不时会想起那个蔽在黑袍子底的身影,每每她都不肯想,会无声的嘲讽自己,会逼迫自己憎走他——分明别人对她坏极了,为什么还要想他!

    这样的抗拒多了,慢慢想的次数就愈来愈少。

    这招对她是有用的,所以她没再想那副面孔,想起了南风明灼的话。

    “翻白肚子的鱼”这句多少让她心里怄了点气,然而再转念一想,在南风明灼眼中她那么差劲,也便是从现下开始,他们就可以两清了吧?

    他是不会碰她了对不对?

    毕竟都说她是死鱼。也好的。

    她以后可以忘掉前面所有的污秽龌龊,自心里想象褪去了曾经那副躯壳,洁洁净净的,与青山绿水相似。

    等找到百解草,确实要找一处水秀山清之地,盖楹小茅屋住下,养几只小鸡小鸭子,随便它们在水里嬉戏,再养一条乖乖的大黄犬。

    她想着想着就睡去了……

    五日后两人途经一处比较热闹的小城,把能当的东西都当掉了,怀藏留下了小金球。

    因为她执意不给,南风明灼也不可能蛮横的夺走,看她的架势,他觉得若真的夺,她会娇娇的咬他。

    再买了匹驮行李的中等马,然后怀藏进医馆看眼睛。

    那大夫话语模棱两可的,但开的几剂药贵得很,他们银子是有,而且刚刚足,最终却还是走了。

    怀藏觉得后面自己可以挖野菜吃树皮,可南风明灼若也这样不出几日就得饿死在某处草丛里。

    那画面在她脑海都浮显出来了。

    似乎是看她还算懂事,南风明灼竟然说话宽解她:“我说了会找人治好你的眼睛,这大夫就是个庸医,他的话不可信。”

    然后买了行粮与衣服。

    这些口粮都是怀藏试吃觉得可以,再给南风明灼尝尝,得到许可才买的。

    至于衣服则主要是为怀藏所买,是两身换洗的粗布短褐,小靴,手套。

    因为她看不见,乱摸容易伤到手,穿长裙走山林也很不方便,动辄勾勾刮刮,裂帛嘶啦。

    虽睹不到自己的模样,可她知道必跟个乞儿无异。

    前面进几家店铺前,都有人赶,最后似乎是瞧着她身后牵了两匹马,鞍桥上坐着个气宇不凡的男人,店家才把她客客气气地又请了进去。

    当然她的乞儿形容也要归功这个男人,进城之前他朝她脸上抹了两把灰。

    同样是不想引人注目留下痕迹,南风明灼对自己做的却是耗两刻时,马停树下撷柳条编了顶宽檐斗笠戴上。

    那斗笠一圈垂柳条,看起来仿佛编着玩戴的,但能遮住他的脸。

    七日后,南风明灼做了同样的事,在怀藏没反应过来时,教她脸上多了几抹黑晕。前方是个小镇儿,马儿走在黄尘道上,远远闻到了桂花与酒香。

    他们坐在镇口的酒肆外,吃着旁儿面馆伙计掇来的两碗臊子面,不时怀藏问两句话,南风明灼却是食时不爱语,而且在思事便只做“嗯”敷衍。

    于是怀藏识趣再不讲话,安静吃着汤面,饮着桂花酿。

    这酒有甜味又香,她颇喜欢,不过只是她一个人喜欢,对坐之人喝的酒又烈又辛辣,前面她尝了一口,辣得露舌。

    吃完了面,她取马背上昨儿半路摘的两个大葫芦,温声:“酒家,桂花酿灌满。”

    顿了顿才想起来南风明灼:“你那酒还要不要?”

    “你是想让路上多两个酒虫?”

    “哦,是一个酒虫就够了。”

    明白了意思,怀藏就又坐回去,及南风明灼酒足饭饱,结账担他上马,牵马而行继续问他话,无非是问镇上的情况。

    “那些小孩在玩什么啊,笑得这么疯,很好玩吧?”

    “哦,斗拐啊,还是小的时候无忧。——前面是不是有桂花树?”

    ……

    相比从前,她会主动问话了,或许是由于路上习惯了,她想要知道什么都得从南风明灼口中知晓。

    而他大多时候是有耐心回答的,毕竟她不是蜜蜂嗡嗡个不停,待她知道想知道的就会安静下来。

    嗅到了浓郁的桂花香,怀藏停在一处院前的桂花树下,想着有酒是不够的,若有桂花香伴他们同行,路上也会轻松欢愉。

    她踮起脚尖摇了摇手,然而没够着,才欲虫弹上去折一大枝扛起,却被马背上的男人以手按住颅顶。

    “你去前面看看有什么可吃的,清楚我的口味对吧?”南风明灼盯着她问。

    怀藏思了瞬,不太确定:“我一个人?”

    “嗯,留半两碎银。”

    “你怎这的放心。”怀藏从腰缠中摸出一锭不知多少重的小碎银与男人,“我这一走,要是咱们再不复相见怎么办?”

    “你别去寻死就是了,只要你活着还在这镇子,我就会去找到你,”南风明灼嘴角勾起浅笑,“快去吧!”

    “那你也别死了。”

    怀藏才要摸走,手上就多了杆竹杖,脑袋里想着配一个破碗的形容,甩掉思绪扶杖就探行。

    盯着她走远的背影,南风明灼收回目光,左右顾盼了下等待个来人。

    远远瞧见一个,他便把视线落到了眼前亭亭玉立的发花桂树上,无事手探其中掰断几枝馥香,插放进旁儿马驮的行囊里面。

    眼见着那个埋首只盯路的人离近,他将开口,然而正对的院子门“吱呀”轻响,突然从内开了。

    有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映进眼帘,她手臂间横着个木盆,溜了他一眼,然后爽快地把水泼进了桂花树底。泼了以后似乎才想起点什么,目光就赤巴巴连在了他的脸。

    南风明灼略过少女的颜,没怎多思,又回头看那个耷拉头走路的行人,然而其已擦过马臀,便任之过去了。再落眸少女身上:“这位女娘,此处住的人家可是姓宋?”

    “嗯,我就姓宋,叫绿浓,郎君高姓大名?”

    少女神态已然变得炙烈无比,似团火焰要将人舔噬,眸光扫到附在马背上的花枝瞬间蜜笑,前刻爽落的声音有了女儿的撒娇之态:“你居然偷了我家的花,小偷,得赔啊。”

    南风明灼笑了笑:“娘子不妨请我进去,咱们商量赔偿之事。”

    “好,请郎君请下马吧,随小女进院。”绿浓眼角眉梢都是欢悦,侧身做出请的姿势。

    她个头比怀藏高得多,脸儿身段哪哪都较丰美,也便是单外形看比怀藏能扛事,可南风明灼并无意让其扛自己。

    他从容地解释:“可能要等一等,我腿脚不便,得找个人背。”

    “会好么?”绿浓一下敛了笑,凑近来不懂尺寸,在南风明灼胫上捏了捏。

    “只是扭伤。”

    “哦,还好还好。——我背你。”

    让南风明灼没想到的是,绿浓大剌剌一笑,把他胳膊一拖就负到了背上,他脚不沾地,而她脚下生风,进到小院似调戏了他一句:“你身上真好闻。”

    “小娘子力气很大。”见识了绿浓前面轻易示名,以及对他一个陌生人撒娇,南风明灼见怪不怪,却不想有什么沾惹,岔开话儿。

    绿浓乌啄啄地当作夸自己:“很多人都这样说,这不算,我还能举起你呢!”

    说着,就把南风明灼放到地上,一手掣他的胳膊,一手擎他的腿,轻吼一声,南风明灼就凌空成了一只鸟。

    南风明灼真想一掌劈了她的脑袋瓜,忍了,闭着眼睛:“利害!”

    “绿儿,又在院里混闹!”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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