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道劫雷落下后,一束金光破开黑沉雷云洒在谢春慈身上,浮光镶金,璨然夺目。

    渡劫成功天道会降下福泽,体内所有冗杂和疲惫一扫而空,她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又充满力量。

    水灵根的屏蔽符文早已自行消散,丹田里暖融融的,火灵珠乖乖在灵台上漂浮,谢春慈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着几乎无穷无尽的灵气。

    至此,谢春慈真正成为了一名筑基期修士。

    与此同时,天玄宗所有人都注意到落霜峰天降异象,停下手中动作议论纷纷。

    沧澜殿外,轩辕沧迎风望向落霜峰的方向,微微一笑,酒杯遥遥举起,共同祝贺这一刻。

    剑峰,原本大打出手的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转身盯着雷云的方向。

    纵然猜到是谁,连城还是不敢置信:“谁筑基了?”

    方行云指节抹掉唇角的血,在腮边晕开暗红色,“落霜峰,谢春慈啊……”

    华朝仙尊离宗,另外三人即便渡劫也不会只有筑基声势,余下一人,再不可能也只能是她。

    提起这个名字连城就炸毛,当即又要动手扯他外袍,“她为什么要送你新衣,你们是什么关系!”

    方行云眉头紧锁,猛地拂开他的手,语气愠怒:“你闹够没有!”

    青年退了两步,拉远距离。

    他理了理衣服被连城抓出的褶皱,再抬头黑目冷然,“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一再退让,你不要不知好歹。”

    这些日子连城故技重施,砸了他的房子,他没说什么,被单方面殴打,他也没还手。

    唯独谢春慈送的衣袍,他不许连城碰一下。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连少爷请回吧,好聚好散,别闹到最后彼此都失了体面。”方行云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连城脸色阴沉盯着他的背影,指甲生生掐进手心肉里,刺痛让他头脑冷静下来。

    黑目再次望向落霜峰那边,他舌尖顶了顶后牙槽,扯起唇角轻呵一声。

    看来在谢春慈心中,方行云也不过了了。

    连城只是嚣张跋扈,但不是傻子。

    那天他刚出炼丹房就有人跑来告诉他,方行云和一名弟子当众举止亲密。

    他正要赶走那人,没想到对方又说,去找方行云的是个漂亮女人。

    女人,他能想到的只有谢春慈。

    那个臭女人跑的比兔子还快,他到剑峰时她早没影了。

    连少爷不爱动脑子,但他立刻就想到,“通风报信”的弟子说话时腿都是抖的,怎么可能有胆子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方行云,定是有人指使。

    他心里说不上来的不舒服,谢春慈躲着他,却愿意主动来找方行云,哪怕只是为了故意刺激他。

    明明剑峰离落霜峰最远,丹峰就很近啊!

    连城一气之下砸了方行云的房子,连着数日找他不痛快,就是想看看她到底在不在乎她的行云师兄。

    结果显而易见,谢春慈根本没再来过,即便他刻意散播方行云的消息,她也没出现。

    她现在还筑基了。

    连城按捺不住,悄悄摸入落霜峰,藏在角落里用法器隐匿气息。

    他看到那个可恶的女人雀跃的样子,脸上也无知无觉筑起笑意。

    不多时,金光同雷云一起散去,谢春慈仰天大笑,笑得眼尾溢出泪花,畅快在心中波涛汹涌。

    她在心中呐喊,莘凌!你看到了吗,我已经筑基成功了!

    谢春慈决定未来一个月都给世界好脸色。

    景越是第一个走到她面前的人,凤目柔和,低声道:“师妹,恭喜你。”

    殷断潮双手环胸:“十八岁的筑基,相当不错。”

    谢春慈回以礼貌微笑,她可没忘记这两个男人不久前还在嘲讽她是个废物,尤其是殷断潮。

    男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轩辕澈也徐徐走了过来,腰身挺直,精致面容好比春花秋月,“师妹筑基成功是喜事,这个是师兄亲手雕的剑穗,本就准备送给你,今日正好锦上添花了。”

    葱白指尖递来一个小黑匣子。

    谢春慈有些受宠若惊,“谢谢三师兄。”

    轩辕澈浅笑:“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她扣开锁扣,匣子里面是一枚色泽莹润的圆形玉佩,上面的竹叶雕琢精细,坠了青蓝色流苏。

    “好漂亮呀,三师兄好厉害!我很喜欢!”谢春慈喜滋滋把剑穗挂在玲珑剑上,一个劲夸奖轩辕澈。

    另外两人脸有些黑,暗道失策,愈发看某人不顺眼,腹诽他真会装。

    装成对师尊情根深种的模样,实则却巴巴赶着对师妹献殷勤,还亲手雕刻,还锦上添花。

    景越差点背过气去,从轩辕澈回来那晚,他们一起用膳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这个人不对劲,好啊,现在终于原形毕露了。

    殷断潮暗自痛骂他们轩辕父子,一脉相承的心机深沉!卑鄙虚伪!

    这一切被悄然潜伏的连少爷尽收眼底。

    小少男盘算着自己的家当,下山去了。

    ……

    谢春慈一举从练气二层跃升到筑基初期的事,再次使天玄宗,乃至仙灵界哗然。

    她后续收到了很多礼物,有些来自同门师长,有些来自其他门派不认识的人,各式各样的物件堆在新竹苑里,不论是真心祝贺还是出于其它目的,谢春慈照单全收。

    什么法器啊,符隶啊,她通通收进乾坤袋。谢春慈心满意足地拍拍鼓起来的腰包,她现在也是慢慢积累起身家了。

    哦对,她还学会了御剑飞行。

    之前她的灵力太过稀薄,根本无法操纵玲珑剑。

    但今日不同往日,她经过火灵珠拓展丹田灵窍,灵力储蓄空间本就比同阶级修士大,而且多余的灵力可以直接存在火灵珠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谢春慈确信,她即便对上筑基中期也不会输。区区御剑飞行,更是易如反掌!

    刚开始她还站不稳,好不容易飞起来还有点恐高,心里发虚,在玲珑剑上瞎指挥,四处横冲直撞。

    没过多久她就掌握了诀窍,一天下来就已相当熟练,在天玄宗飞了好几圈才停,相当扬眉吐气了。

    再也没人敢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废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男弟子,现在都得恭敬叫她一声谢师姐。

    “仙人,吃饭啦。”

    女凡仆提着饭盒敲敲门,得到回应后才步入竹苑。

    春生已被谢春慈提拔为落霜峰的凡仆头头,只负责给她送餐食,偶尔也会到后山看她练剑,或是分享一些仙灵界的八卦。

    也是从她口中,谢春慈知道了更多从前莘凌不愿意讲的事。

    谢春慈捧着比脸还大的碗,一口一口喝粥。

    虽然筑基之后可以暂时辟谷,但她还是保留了一天三顿进食的习惯。

    她认为吃得饱饱的,非常有安全感。

    “咳咳……”谢春慈突然被饭呛了一下,“你刚刚说白、白清夜的道侣是他亲弟弟,他还有一个儿子不知所踪?”

    她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如果没记错,裴寂杀上望月城时,喊的就是白清夜这个名字。

    亲兄弟也能正大光明苟且了,仙灵界还真是不拘小节啊呵呵……

    春生意味深长道:“准确来说也不算,毕竟白清夜结侣前夕就死了,白明夜还是单身呢。”

    谢春慈鄙夷道:“白清夜应该庆幸自己已经死了,否则他落我手里只会更惨。”

    她不单单记恨裴寂,还记恨抵死不从的白清夜,要不是他自作聪明,莘凌也不会死。

    那什劳子石头,裴寂想要就给他呗,螳臂当车,到最后石头被抢走命也保不住,蠢不可及。

    “白清夜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春生回忆一下:“应该是白无咎。”

    白明夜,白无咎。

    谢春慈垂目,慢悠悠咽下一口粥,默默记下这两个名字,一边思索。

    嗯,兄债弟偿、父债子偿好像也不错。

    ……

    谢春慈吃饱喝足后,春生收拾碗筷离开,她拿着玲珑剑出门。即便筑基了她也不会懈怠,还是一如往昔霸占落霜峰后山。

    景越似乎比她还勤快,衣着整洁,白袍玉冠,早早倚在翠竹边等待,那位置已成他的专属观众席。

    谢春慈十分疑惑为什么他能如此悠闲,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脚尖,问道:“你不需要修炼吗?”

    如果她是景越,一定废寝忘食不眠不休卷生卷死,一定不会像他这样游手好闲虚度光阴。

    越想越不满。总有人占着茅坑不拉屎,白白浪费这么好的天赋。

    景越不知什么时候叼了根草,双手枕在脑后,含糊不清回答:“师兄我体质特殊,会自动吸收灵气,不用修炼,只要还有一口气,过个几十年就突破了。”

    嘁,装货。

    “骗子。”谢春慈才不信他的说辞。

    景越吐掉嘴里的草,翻了个身,歪着头凑到她面前,眼尾微挑,盯着她黑溜溜的瞳仁,“没有骗你,是真的。”

    他认真的说:“我不骗你,从来不骗你。”

    隐约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高大的男性身躯能整个遮住她,密不透风,无处可逃。

    “如果你和我……”话还没说完。

    谢春慈一把推开他的脸,微微蹙眉:“离我远点,你凑得太近了,遮光。”

    “……”

    景越有一瞬间真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他忍了又忍,装作若无其事地憋回剩下的话,只摇头叹道:“有的人十八岁了,还是朽木,朽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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