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寒假出乎人意料地短。匆匆忙忙过完初五，学校就敞开怀抱，将所有情愿或不情愿的学生接回了这个“家园”。
课程逐渐紧迫，课间时间大幅缩水，从最开始的十分钟缩减成了两三分钟。厕所常常因为紧迫的时间被堵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的操场却慢慢没了那些青春的影子。
从开学第一天开始，林韵秋就在强调高考的重要性：“高三下学期是你们最重要的阶段。只要努努力，过了高考这个坎，那么暑假你们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打游戏了……”
这种话，温锦年从小到大听得不少。
大人们总说一个年龄段是什么什么最重要的阶段。可是，到底哪个阶段才算最最重要的阶段呢？
尽管不理解这种说法，可温锦年知道，高考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一场考试。
这场考试，决定了他之后是否在这个城市继续待下去。
开学之后，大抵是因为越发繁重的课程，又大抵是因为越缩越短的休息时间，慢慢的，同学们的消遣方式从各种游戏变成了八卦。八卦老师，八卦同学，八卦朋友，甚至还有人八卦隔壁学校的一些帅男俊女。
就连平常最常把自己放在话题中心的风予卿，近几日见到温锦年的第一面，脱口而出的话也变成了：“小年，和你说个八卦！”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话都多，温锦年作为一个合格的聆听者，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而每次风予卿和他讲完，还没等她去找池淮穆，温锦年就会先一步把她讲的八卦传达给对方。
“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多、还这么刺激的八卦呢，”温锦年和他絮絮叨叨地说完，又好奇起来，“话说，他们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八卦的？人际圈吗？”
“八卦啊…一般都是人传人，传多了，就自然而然地变得人尽皆知了，”池淮穆算完一题，把草稿纸连同卷子一起递给了温锦年，“毕竟，没有人能拒绝八卦。”
温锦年接过卷子，肯定地点点头：“那倒是…不过，听完了这么多八卦，我觉得其实也都大同小异嘛。”
池淮穆笑起来：“毕竟大家都是同年龄的学生，总归做出来的事情不会差得很大……嗯，你认为不算常见的八卦有什么呢？”
“不清楚哎，”温锦年想了想，“不过我倒是觉得，八卦莫名给我一种谈了恋爱、甚至还没谈上都会阴差阳错成为主人公的错觉。”
“那倒还没那么夸张，”池淮穆笑吟吟地去逗他，“但，八卦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恋爱的想法，这个我倒是听过。”
温锦年眨眨眼没反应过来，自然落进了池淮穆的陷阱里：“啊，真的吗？为什么我没有这种感觉……”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不对了。
果然，他急刹车一般地噤声后，再抬头去看池淮穆——对方已经很自然地摆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是么？那温老师是不是……”
“…不是！”温锦年闹了红脸，手毅然决然地堵上他的嘴，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警告他，“这里可是学校…”
池淮穆弯了弯眼，在温锦年还要接下去说话的间隙里，嘴唇很轻地蹭了一下他的掌心。
简单的晚饭过后，就是比夜还难熬的晚自习。今天的晚自习难得没有排课倒还好些，换作平常一些需要上课的日子，特别是轮到了严肃的老师，那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没有课，同学们也难得松懈了一小会儿。上课铃响了有五分钟，还有女同学陆陆续续地进出。她们交头接耳着小声讲话，时不时就笑两声，很快地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心。
于是，教室里就会出现这种声音——
“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了？”
“你能不能去问问她啊，呜呜我真的很好奇…你不是跟她关系好么，你去问肯定能问得出来的！”
“霸总娇妻听腻了，也没有娇总霸妻我听一听啊？总感觉那些妻管严的瓜听着都怪好笑的，你们要听吗？来来来我先讲一个……”
女生们迅速围成了一个小的包围圈，开始小声地讲起新的八卦。温锦年捏着笔做题，想着想着题目，思绪居然也不自觉地被勾了过去。
“诶诶，你们知道吗？我刚刚出去一趟，又捡到糖了！”
“什么什么？姐妹们喜欢的双男主频道又要更新了？”
“没错！但这次，我要说的是新一对！”
估计是因为太激动，那个女生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温锦年手一颤，笔险些顺着桌面滑下去。
池淮穆正在听他讲题。见人这个反应，挑了一下眉：“怎么了？”
温锦年抿了抿唇：“没有……”
“你们是不知道那两个男生多暧昧……啧啧啧，这就得从很早之前说起了。你们还记不记得，高二那会儿有人组织篮球赛？”
“记得啊，不会是……”
“对！那会儿就开始了！其中一个男生给另一个男生送水！我的妈啊，你们可能想象不到这场面到底有多暧昧，反正当时我是狠狠磕到了……”
“这也太暧昧了吧……到底有哪个直男会给自己的兄弟送水啊？反正我是没见过，想谈恋爱的女生给男神送水倒有，比如我，嘿嘿——”
温锦年讲到一半的题欲言又止。他提起笔写着公式，却莫名其妙地开始神游，很成功地把数学公式写成了物理公式。
篮球赛送水？
这事儿怎么听着那么像他做的呢。
虽然……那个水是风予卿买的。他过去的初衷，也只是提醒人早一点回班。
“这只是开头呢！还有一次，其中一个人不舒服了，另一个人就把他的校服给人披上，那个被披上校服的人还嘴硬说自己没事！嘿嘿，那个校服披在身上，整整比他人大了一个号…”
“哇喔！体型差！”
“什么什么！我的妈呀，体型差，还有男友外套……太好磕了吧……”
“咔哒！”
温锦年的自动铅笔断了。
“是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对方的异常，池淮穆全都看在了眼里。他不动声色地揉了一下温锦年的耳垂，提醒对方，“你耳朵好像有点红。生病了？”
“…！”
池淮穆这么一摸，温锦年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浑身上下全都麻了。他咬着唇偏过头，恨恨地给了人一脚：“你又乱摸…！”
“错了，”感受到脚背上不轻不重的一脚，池淮穆知道这是把人惹炸毛了，靠过去哄他，“是不是不舒服了？”
“……没有。”
“没有吗？”他安静地看了温锦年半晌，又轻轻地开口道，“但是温老师，你今晚写错了很多公式。”
“……”
要怪就只能怪这八卦了。
他坐的位置靠走廊，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温锦年并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能听见。于是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和人坦白的打算，毕竟这种话说出来……也是蛮羞耻的。
特别是，他们两个好像还是话题中心。
“就…失误，”温锦年脸红心跳地，随口扯了个谎，“我们……看下一题。”
池淮穆的目光又在他身上停了两秒钟。随后，伴随着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道目光缓缓地移开了。
温锦年定了定神，继续往下讲题。
明明他已经强迫自己集中了注意力，可却拗不过旁边讲八卦的女生——说来奇怪，温锦年不明白，为什么一到自己讲题，她们的八卦就显得那么诱人。
不出意外的，他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八卦转移了。
“还有还有！你们知道吗，他们还是学霸和学渣的组合呢！基本上每一次，我都能看到他们凑在一起，一个人给另一个人讲解题目。并且，只要那个人不注意听，他就会面无表情地给人一拳——哦，打情骂俏！”
“打情骂俏！”
“那么一决死战的时刻又来了！你们站谁1？我站学渣1！”
“我也站学渣1！这太好磕了，天经地义！”
说到这里，温锦年莫名觉得，自己的身上好像多了几道目光。
不犀利，但是带着研究的味道。
……
他被盯得手不由自主地一顿。
这是……被发现了？
“好啦！接下来，我要公布一下这两人的身份了——”领头的女生拖长了尾音，一瞬间，把那些目光都给吸引了回去，“这么好磕的cp，我不允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自己找糖了！”
“哎，但是先说好啊。磕归磕，不能闹到正主面前，除非他们真的成了！”
“包的包的，姐妹们什么时候和正主说过？”
她们越是拖，温锦年就越紧张。一紧张，他就想不择手段地慌乱逃走。
下课铃怎么还不响。
想去茶水间。想去厕所。想离开这里。
“……这两个人啊，就是……”
心蹦到了嗓子眼，温锦年死死咬着嘴唇，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连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都不太清楚了。
“…是隔壁理科班的沈济和赵黎啊！”
女生声音响起的同时，下课铃打响了。这就犹如解放的讯号，温锦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迅速放松了下来。
“真的啊，你们不觉得这很好磕吗？一个班，体型差，活蹦乱跳的1和臭脸的0，简直不要太般配！”女生还在碎碎念，“臭脸的和臭不要脸的，实在是太好吃了……”
得到了答案的温锦年吐了口气，前所未有的放松。他迅速在纸上写下答案，随即站起来，告知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你先看一看下一题，我先去一趟茶水间。”
池淮穆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漂移了一瞬。半秒后，他又
课程逐渐紧迫，课间时间大幅缩水，从最开始的十分钟缩减成了两三分钟。厕所常常因为紧迫的时间被堵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的操场却慢慢没了那些青春的影子。
从开学第一天开始，林韵秋就在强调高考的重要性：“高三下学期是你们最重要的阶段。只要努努力，过了高考这个坎，那么暑假你们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打游戏了……”
这种话，温锦年从小到大听得不少。
大人们总说一个年龄段是什么什么最重要的阶段。可是，到底哪个阶段才算最最重要的阶段呢？
尽管不理解这种说法，可温锦年知道，高考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一场考试。
这场考试，决定了他之后是否在这个城市继续待下去。
开学之后，大抵是因为越发繁重的课程，又大抵是因为越缩越短的休息时间，慢慢的，同学们的消遣方式从各种游戏变成了八卦。八卦老师，八卦同学，八卦朋友，甚至还有人八卦隔壁学校的一些帅男俊女。
就连平常最常把自己放在话题中心的风予卿，近几日见到温锦年的第一面，脱口而出的话也变成了：“小年，和你说个八卦！”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话都多，温锦年作为一个合格的聆听者，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而每次风予卿和他讲完，还没等她去找池淮穆，温锦年就会先一步把她讲的八卦传达给对方。
“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多、还这么刺激的八卦呢，”温锦年和他絮絮叨叨地说完，又好奇起来，“话说，他们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八卦的？人际圈吗？”
“八卦啊…一般都是人传人，传多了，就自然而然地变得人尽皆知了，”池淮穆算完一题，把草稿纸连同卷子一起递给了温锦年，“毕竟，没有人能拒绝八卦。”
温锦年接过卷子，肯定地点点头：“那倒是…不过，听完了这么多八卦，我觉得其实也都大同小异嘛。”
池淮穆笑起来：“毕竟大家都是同年龄的学生，总归做出来的事情不会差得很大……嗯，你认为不算常见的八卦有什么呢？”
“不清楚哎，”温锦年想了想，“不过我倒是觉得，八卦莫名给我一种谈了恋爱、甚至还没谈上都会阴差阳错成为主人公的错觉。”
“那倒还没那么夸张，”池淮穆笑吟吟地去逗他，“但，八卦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恋爱的想法，这个我倒是听过。”
温锦年眨眨眼没反应过来，自然落进了池淮穆的陷阱里：“啊，真的吗？为什么我没有这种感觉……”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不对了。
果然，他急刹车一般地噤声后，再抬头去看池淮穆——对方已经很自然地摆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是么？那温老师是不是……”
“…不是！”温锦年闹了红脸，手毅然决然地堵上他的嘴，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警告他，“这里可是学校…”
池淮穆弯了弯眼，在温锦年还要接下去说话的间隙里，嘴唇很轻地蹭了一下他的掌心。
简单的晚饭过后，就是比夜还难熬的晚自习。今天的晚自习难得没有排课倒还好些，换作平常一些需要上课的日子，特别是轮到了严肃的老师，那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没有课，同学们也难得松懈了一小会儿。上课铃响了有五分钟，还有女同学陆陆续续地进出。她们交头接耳着小声讲话，时不时就笑两声，很快地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心。
于是，教室里就会出现这种声音——
“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了？”
“你能不能去问问她啊，呜呜我真的很好奇…你不是跟她关系好么，你去问肯定能问得出来的！”
“霸总娇妻听腻了，也没有娇总霸妻我听一听啊？总感觉那些妻管严的瓜听着都怪好笑的，你们要听吗？来来来我先讲一个……”
女生们迅速围成了一个小的包围圈，开始小声地讲起新的八卦。温锦年捏着笔做题，想着想着题目，思绪居然也不自觉地被勾了过去。
“诶诶，你们知道吗？我刚刚出去一趟，又捡到糖了！”
“什么什么？姐妹们喜欢的双男主频道又要更新了？”
“没错！但这次，我要说的是新一对！”
估计是因为太激动，那个女生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温锦年手一颤，笔险些顺着桌面滑下去。
池淮穆正在听他讲题。见人这个反应，挑了一下眉：“怎么了？”
温锦年抿了抿唇：“没有……”
“你们是不知道那两个男生多暧昧……啧啧啧，这就得从很早之前说起了。你们还记不记得，高二那会儿有人组织篮球赛？”
“记得啊，不会是……”
“对！那会儿就开始了！其中一个男生给另一个男生送水！我的妈啊，你们可能想象不到这场面到底有多暧昧，反正当时我是狠狠磕到了……”
“这也太暧昧了吧……到底有哪个直男会给自己的兄弟送水啊？反正我是没见过，想谈恋爱的女生给男神送水倒有，比如我，嘿嘿——”
温锦年讲到一半的题欲言又止。他提起笔写着公式，却莫名其妙地开始神游，很成功地把数学公式写成了物理公式。
篮球赛送水？
这事儿怎么听着那么像他做的呢。
虽然……那个水是风予卿买的。他过去的初衷，也只是提醒人早一点回班。
“这只是开头呢！还有一次，其中一个人不舒服了，另一个人就把他的校服给人披上，那个被披上校服的人还嘴硬说自己没事！嘿嘿，那个校服披在身上，整整比他人大了一个号…”
“哇喔！体型差！”
“什么什么！我的妈呀，体型差，还有男友外套……太好磕了吧……”
“咔哒！”
温锦年的自动铅笔断了。
“是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对方的异常，池淮穆全都看在了眼里。他不动声色地揉了一下温锦年的耳垂，提醒对方，“你耳朵好像有点红。生病了？”
“…！”
池淮穆这么一摸，温锦年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浑身上下全都麻了。他咬着唇偏过头，恨恨地给了人一脚：“你又乱摸…！”
“错了，”感受到脚背上不轻不重的一脚，池淮穆知道这是把人惹炸毛了，靠过去哄他，“是不是不舒服了？”
“……没有。”
“没有吗？”他安静地看了温锦年半晌，又轻轻地开口道，“但是温老师，你今晚写错了很多公式。”
“……”
要怪就只能怪这八卦了。
他坐的位置靠走廊，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温锦年并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能听见。于是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和人坦白的打算，毕竟这种话说出来……也是蛮羞耻的。
特别是，他们两个好像还是话题中心。
“就…失误，”温锦年脸红心跳地，随口扯了个谎，“我们……看下一题。”
池淮穆的目光又在他身上停了两秒钟。随后，伴随着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道目光缓缓地移开了。
温锦年定了定神，继续往下讲题。
明明他已经强迫自己集中了注意力，可却拗不过旁边讲八卦的女生——说来奇怪，温锦年不明白，为什么一到自己讲题，她们的八卦就显得那么诱人。
不出意外的，他的注意力再一次被八卦转移了。
“还有还有！你们知道吗，他们还是学霸和学渣的组合呢！基本上每一次，我都能看到他们凑在一起，一个人给另一个人讲解题目。并且，只要那个人不注意听，他就会面无表情地给人一拳——哦，打情骂俏！”
“打情骂俏！”
“那么一决死战的时刻又来了！你们站谁1？我站学渣1！”
“我也站学渣1！这太好磕了，天经地义！”
说到这里，温锦年莫名觉得，自己的身上好像多了几道目光。
不犀利，但是带着研究的味道。
……
他被盯得手不由自主地一顿。
这是……被发现了？
“好啦！接下来，我要公布一下这两人的身份了——”领头的女生拖长了尾音，一瞬间，把那些目光都给吸引了回去，“这么好磕的cp，我不允许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自己找糖了！”
“哎，但是先说好啊。磕归磕，不能闹到正主面前，除非他们真的成了！”
“包的包的，姐妹们什么时候和正主说过？”
她们越是拖，温锦年就越紧张。一紧张，他就想不择手段地慌乱逃走。
下课铃怎么还不响。
想去茶水间。想去厕所。想离开这里。
“……这两个人啊，就是……”
心蹦到了嗓子眼，温锦年死死咬着嘴唇，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连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都不太清楚了。
“…是隔壁理科班的沈济和赵黎啊！”
女生声音响起的同时，下课铃打响了。这就犹如解放的讯号，温锦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迅速放松了下来。
“真的啊，你们不觉得这很好磕吗？一个班，体型差，活蹦乱跳的1和臭脸的0，简直不要太般配！”女生还在碎碎念，“臭脸的和臭不要脸的，实在是太好吃了……”
得到了答案的温锦年吐了口气，前所未有的放松。他迅速在纸上写下答案，随即站起来，告知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你先看一看下一题，我先去一趟茶水间。”
池淮穆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漂移了一瞬。半秒后，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