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看着姐姐的手抓住小陆的手腕,钳的用力,带那女孩挤出人群。

    薛思看得出神。

    他记忆里,和姐姐的亲密接触停留在十几年之前。

    小时候薛汀放狗咬他,那狗长得凶猛,鼻子散发热气,跑起来还要嘶吼两声,他吓得飞奔,边跑边大喊姐姐救命。在薛家唯一能护住他的人只有薛桐,薛桐会从院子里冲出来,像今天这样,钳住他的手腕把狗挡在她面前。

    狠狠一脚,平安无事了。

    母亲去世那年,他才7岁,还不懂事。

    他只记得沙滩上有流动的马戏团,他从没见过那种廉价的帐篷,他不屑一顾,但又好奇不已。他从布料的窟窿里望一眼,有一头狮子在有限空间里艰难踱步。姐姐就像是那头关在笼子里的狮子。

    后来他才知道,马戏团旁边的那片深邃又冰冷的大海,带走了母亲性命,带走了姐姐的希望。

    薛宅的仆人并不喜欢没有母亲的孩子,仿佛阔太自杀是豪门耻辱,死在薛家引以为傲的海里,他和姐姐就成该被唾弃、被遗弃的孩子。

    十岁的姐姐装成母亲的样子,给了他仅有的爱,教了他保护自己,哄他睡觉,甚至每天薛桐都会讲很多故事给他听,教他在薛家活下去,教他一些如果她某天突然走了,他该如何坚强活下去的生存技能。

    他好害怕,姐姐会不要他。

    可他又希望姐姐能活的快乐。

    阿姿的事像是炸弹,把薛桐最后仅存的理智炸飞,炸的薛家鸡犬不宁,大房死的早,二房巴不得他们滚出家门,姐姐在客厅把薛汀脑袋砸烂,顺理成章的当场离家而去。虽然父亲阻拦,但幸好二房助力,姐姐终于脱离苦海。

    领走前,薛桐只说,“你应该回西班牙,回到有母亲记忆的地方去,不要再回香港,也不要再回澳门,你要移民。”

    他问薛桐:“姐姐,我们一起回去。”

    薛桐只说:“我得看着他们死。”

    闹了两年的分家,最终他还被送上了回西班牙的飞机。西班牙生活也富裕,清闲。他脱离了豪门风云,校园时光洗涤了他原本就模糊的记忆,只是他搂着美女看向海滩落日时,仍然能想起那头破碎的狮子。他终于长大能凭本事护住姐姐,却发现薛桐还停留在原地,那些粉身碎骨的回忆,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响在她的世界,她不肯前进半分。

    今天他只能借一个陌生人的眼睛,看向那个所知甚少,却护他好久的姐姐。

    还好。

    姐姐看她时会笑,她看姐姐时也会笑。

    薛思真希望姐姐笑容不是回旋镖,不是飞上了天,又重重落回地上。

    听说那个小陆马上就要离开了,薛思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留下她,他想如果可以他可以去求求小陆留下来,只要留下来香港的生活她什么都需要操心。

    只是薛桐告诉他,那小孩有个幸福的家庭,幸福童年不可多得,不可沾染。薛桐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在车里沉默半天。薛思看到姐姐脸上恐惧的神情,那恐惧来自于远方,正步步靠近,或许又是一次跋山涉水、经久牢固的可叹。

    他理解姐姐在想什么。

    所以只能作罢。

    比起香港,薛思更喜欢澳门。说实话西班牙他也不喜欢,距离姐姐太远,他如今只有这一个亲人。那就这样吧。薛思想再过段时间,等小陆走了,他就带姐姐回西班牙,离开这个再也没有希望的港城。

    “我也要拉手!”

    薛思快步走上前,站在陆诗邈旁边,伸手揪住她的卫衣,“我要拉小陆。”

    “你干嘛?”薛桐停步。

    “那你让我拉你手?”薛思长得高,俯视薛桐,“你让我拉你,我就不拉小陆。”

    薛桐看了一眼夹杂中间的陆诗邈,随后抬眸望向弟弟,“你都二十七了不需要拉手。”

    “她二十三也不需要,你为什么拉她?”薛思不肯妥协,甚至像女孩般挽住了陆诗邈的胳膊。

    “行行,你过来。”薛桐朝人招手。

    薛思嘿嘿笑了一声,松开小陆的胳膊,走到姐姐身边。

    薛桐用手隔着风衣掐在弟弟腰上,狠狠说道:“能不能走?能不能别这样?我真的要发火了。”

    “嘶——能,能走能走。”薛思疼的东歪西倒,急忙捏住薛桐的手,拉住她的胳膊,“我拉你们俩一起走。”

    年初二警署值班,薛桐不在家又怕陆诗邈不想吃饭,准备去买速食。三个人在冰柜前,商讨吃什么馅的饺子。

    薛思不爱吃饺子,“内地过年都吃饺子的啊?”

    薛桐看向陆诗邈等待回答。

    陆诗邈摇头,“上海不吃….”

    “云吞吧。”薛思伸手替人选择。

    结果刚拿起来包装,被薛桐一掌拍下去,“是你吃吗?你就拿?”

    “姐姐,我掏钱拿个云吞还不行了?”薛思放回去,看向陆诗邈改成普通话,“那你虾饺吃吗?”

    陆诗邈点头,“我喜欢吃虾饺。”

    薛桐拿了两袋放进购物篮,“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陆诗邈听到是薛思掏钱,很是拘谨的摇摇头,“虾饺可以了。”

    薛桐看出了她的不自然,按照陆诗邈平常的喜好,采购了一些零食和水果,买了一箱运动饮料,搞到最后马丁后备箱都放不下,只能薛思坐在后排抱着购物袋。

    三人一起去了私人餐厅。

    薛思按照约定,没有订豪华餐食,约了普通包间,但一桌宴席还是看起来正式又昂贵。

    陆诗邈坐在薛桐旁边等菜上桌,邱雯突然打来了视频电话,陆元在家里忙着做饭没空出现,邱雯替陆元给薛桐拜了年,两人寒暄几句,聊了下陆诗邈的近况。

    陆诗邈就坐在旁边,内心波涛,薛桐明明对自己特别好,特别温柔,只所以不愿意对自己伸出手,可能和邱雯也有关系。上次邱雯赴港,就不应该让薛桐替自己处理的。

    上菜时,邱雯又和陆诗邈嘱托了几句,陆诗邈点头应下,随后把电话好不留情地挂了。

    “香酥羊腩。”薛思把菜转到陆诗邈面前,“尝尝,这个羊腩外皮炸到香脆酥口,而肉却入嘴即化,这个烤乳猪,寓意来年和这头猪一样红火。”

    陆诗邈内心大惊,转头看眼喝水的薛桐,犹豫地开口:“可…可教官吃不了肉,要不我们找个盖子盖住它们吧。”

    薛思顿住:啊?姐姐到现在还不吃肉。

    他抱歉探头望向姐姐,旋即喊来服务员,“找个盖子来,盖住着头小猪。”

    “不用了,我只是不吃,又不是不能看。”薛桐不想把年夜饭搞的不伦不类。

    “麻婆海参豆腐,这个你可以吃!特意点了咸口。”薛思将麻辣捞饭豆腐,转到薛桐面前。

    豆腐上小葱花鲜亮不已。海参品质上佳,弹软浸泡在红汁之间,和豆腐摆在一起,看起来就很好吃。

    可….教官不吃辣。

    坐在一旁的陆诗邈看着薛思茫然,严重怀疑这两人到底是不是亲姐弟。

    薛思看了眼小陆忧郁眼神,又看眼始终不动勺子的姐姐,讶异道:“怎么,豆腐你也吃不了吗?”

    “教官她….她不吃辣的东西。”陆诗邈挠挠头,两手压在桌面尴尬地说。

    薛思无奈又转桌子,“澳龙你总可以吃了吧,还有煲粥,这道蜜汁烧鸡肝是我给小陆点的,小陆你一定尝一下这个鸡肝,哇,吃起来像鹅肝丝滑不已,没有腥味,反而沾了浓汁咸甜,这家餐厅的厨师长是——”

    “你要介绍到什么时候去?”薛桐放下杯子,有些不耐烦,“吃饭讲究这么多,你是厨子?”

    “…..”薛思粤语说道:“那你倒是先启筷啊。”

    家族规矩还得在年夜饭中延续,长者先动筷,薛桐拿起勺子舀一块干净的豆腐,放在自己碗里,默声开吃。

    薛思和陆诗邈对看一眼,也开始夹菜,万幸今天有食肉动物作陪,陆诗邈吃起肉来也轻松些,为了避免味道和视觉对薛桐有所冲击,陆诗邈把板凳往薛思旁边挪了挪。

    薛思也礼貌地用公筷为她夹了很多菜。

    薛桐就坐在对面看着弟弟和陆诗邈一举一动,愣了半天神。

    “龙趸鱼。”最后两道菜品都是鱼,是三个人都能吃的东西。

    龙趸这是薛家过年会吃的一道菜。龙趸被称海洋白色幽灵,父亲说吃它,寓意深海之间轮船能畅通无阻。薛冠超带薛思去海钓过,捕鱼器下海,他亲手握着黑金刚,将鱼钩投递到海里。

    一根□□昂贵的鱼竿,可以勾起200斤龙趸。龙趸一旦上钩,线会被它拖入深海,仅凭薛思一己之力无法收杆,有好多次他差点被鱼拉入海中,再贵的鱼竿都被撑到弯裂,于是父亲用他臂弯箍紧他的身体,两人一起合力收获属于他们的战利品。

    薛思去了西班牙,也经常去海钓龙趸,算是一种祭奠童年的仪式。只不过今天突然吃这道菜,他不知道薛桐又会怎么想,他是个传统的男人,是个喜欢家庭的男人,他只是瞥姐姐一眼。

    薛桐看着那道鱼,沉思半天拿起筷子。

    她夹了一块鲜白鱼腹肉,起身放入陆诗邈的盘子里,笑道:“尝尝看,这个鱼肉很好吃。”

    薛思也夹了一块鱼骨,这鱼筒骨被煎炸到黄金色,比羊腩还要焦酥,也放入陆诗邈的碗里,“鱼骨也不错。”

    陆诗邈看着左右两个人。

    把并不喜欢吃的鱼肉塞进嘴巴里。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也想让你尝尝我的童年味道。感谢在2023-05-1521:52:032023-05-1615:1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摩托车维修艺术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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