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给毛利兰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还是会选择上那层甲板。

    只是在面对那道黑漆漆的枪口时,不会再逞强地冲上去。

    海风尖啸着灌入耳膜,将甲板上的呼喊声撕得粉碎,世界在视野里天旋地转。

    鲜红色的围巾飘向半空,在狂风中飞舞,最终飘落在她与柯南之间不断拉远的距离中。

    兰分不清那抹红色是围巾原本的色泽,还是自己伤口渗出的血染就。

    她仰面坠向漆黑的海面,颠倒的视野中,游轮甲板的栏杆成了分割生死的界线。

    在那条晃动的金属横线上,柯南小小的身影正拼命探出大半个身子,他几乎要翻过栏杆,却被身后的黑皮肤少年死死拽住。他们身后,少年侦探卸下伪装,快速解开滑翔翼的锁扣,月下的魔术师终于在此刻露出了本来面目。

    直升机的轰鸣声悬在头顶,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将海面搅出漩涡。银发男人单手攀住绳梯,黑色风衣在月色中翻飞。他眯着眼,目光穿透硝烟,冷冷注视着甲板上那道修长的身影。

    游轮正在缓缓下沉,金发男人单手翻越栏杆的动作却干脆利落。

    白衬衫被海风吹得完全鼓起,月光为他镀上银边,却照不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砰!”

    琴酒再次扣动扳机。

    子弹划破夜空,擦过安室透耳际,带起了一缕金发,但他下坠的身影却丝毫没有迟疑。

    银发男人薄唇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却被直升机的轰鸣碾碎。

    真是讽刺。

    他想。

    前面做出那么多故弄玄虚的事,但到关键时刻,还是轻易暴露了弱点。

    琴酒手臂猛地一颤,子弹穿透掌心的剧痛让他险些松开绳梯。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百米高空拉出数道猩红的弧线。

    "伏特加!"他厉声喝道,声音几乎被螺旋桨的轰鸣吞没。

    直升机一个急转,堪堪避开第二发子弹。

    琴酒眯起眼睛,最上层甲板的反光镜片在月光下一闪而过。

    狙击手是个戴眼镜的家伙,但距离太远,镜片后的面容模糊不清。

    "大哥,抓稳了!"伏特加猛拉操纵杆,机身倾斜着没入云层。

    舱门边的基安蒂啐了一口,狙击枪口冒着青烟。

    "可惜了。"

    她盯着远处白色滑翔翼上被子弹撕裂的缺口,"差一点就能打中那只白鸽的心脏。"

    三海里外的巡逻艇上,早已脱身的黑瞳小男孩放下望远镜,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道跃入海中的金色身影。身后的风见裕也攥紧护栏,为自己乱来的上司捏了把汗。

    更远处的暗礁区,黑衣人像条落水狗般爬上岸,玉米辫上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飞溅。

    "哈!"

    宾加扯下氧气面罩,仰躺在礁石上大口喘息,潜水装备散落一地。

    远处直升机已经变成夜空中一个小黑点,他对着那道“潇洒”远去的银色身影龇了龇牙,无声骂了句脏话。

    左手探向后腰,直到碰到防水袋里完好的U盘,他扭曲的面容这才稍稍舒展。

    他吹了个口哨,又从口袋里掏出那颗湛蓝的宝石。月光下,宝石内部流转的光晕映在他狰狞的笑容上。

    "至少——"他咧嘴一笑,却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舌尖尝到铁锈味的血腥,让他想起那个徒脚踹开防爆舱门的女高中生,还有随之而来的剧痛。

    "见鬼的空手道……"

    他揉着肿胀的颧骨,决定下次行动报告里一定要加上"建议远离空手道黑带女性"这一条。

    海水吞没了最后的呼唤。

    恍惚间,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笨钟敲响的午后。

    「……就算我真的是福尔摩斯也没办法解决。」

    「因为有太多的感情因素……」

    记忆中的声音在水中扭曲变形,化作一串上升的气泡。

    原来是这样啊……

    她突然就明白了。

    这句话不是告白,而是一个侦探能给出的最残忍的推脱。

    就像他每一次的突然消失,每一次的欲言又止。因为有太多的"感情因素",因为无法正确推论出喜欢女孩的心理,所以只能一次次欺骗她,所以她只能一次次被蒙在鼓里,成为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她想追赶他的脚步,他却想把她留在身后。

    他们之间所谓的默契,原来从来都不完美。

    否则她怎么会看不出,那颗子弹瞄准的从来不是江户川柯南,而是为了让"工藤新一"这个身份彻底消失?

    或许她记忆中的工藤新一,早就被埋藏在热带乐园的那个夜里。留下的只是戴着眼镜的小学生,和那个越来越陌生的"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胸腔里的氧气逐渐耗尽,在最后一丝清明消散前,一道金色光芒破开了幽暗的水幕。

    温热的触感覆上她的唇。

    兰涣散的视线里,安室透的金发在水中散开,像沉入深海的阳光,带来一丝生的希望。

    氧气重新充盈肺部,却敌不过意识边缘不断蔓延的黑暗。

    她似乎听见他说了什么。

    但声音太轻,终究随着意识一起,沉入无边的深海。

    ……

    冬日的海水冰冷刺骨,前后被两颗子弹撕裂的痛楚在胸腔内灼烧。即便是关东空手道冠军的强健体魄,此刻也不得不屈服于伤痛的桎梏。

    兰安静地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几乎与医院的枕头融为一体,唯有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线条证明着她顽强的生命力。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不停拍打着玻璃。输液管中的药液一滴一滴落下,她的长发散在枕畔,发梢还带着些许海水的咸涩气息,无声诉说着那个惊心动魄的海上夜晚。

    兰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

    再睁眼时,距离“星光号”游轮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电视和报纸上轮番报道着工藤新一原来是怪盗基德假扮的新闻。

    铃木次郎吉对着采访画面吹胡子瞪眼,角落里的中森警部抱着写有“工藤新一=怪盗基德”的结案报告,表情活像生吞了十斤柠檬。

    真正的工藤新一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街头小报上充斥着各种离奇猜测,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也有人说他被卷进了什么案子无法脱身,更有甚者说他被外星人绑架。

    但无论如何,至少江户川柯南的身份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

    "兰姐姐,要喝水吗?"

    柯南的声音将兰拉回现实。

    他这段时间一直守在医院,几乎寸步不离。有几次兰半夜醒来,看见他蜷缩在陪护椅上,眼镜都没摘,睡得像个真正的小学生。

    兰知道他在懊恼什么,也知道他在自责什么。看着对方笨拙削苹果的样子,她恍惚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使劲浑身解数,只为讨她欢心的青梅竹马。她故意别过脸,听着身后慌乱的动静,嘴角不自觉扬起。

    当柯南再次解释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时,兰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出神。

    或许当时应该听安室先生的话留在安全区域,这样现在就不会像个自作多情的小丑般,连个探病的借口都等不到。

    病房门被轻轻叩响,兰下意识直起身子。

    推门而入的却是冲矢昴的身影,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

    "打扰了。"

    他嗓音温和,礼数周全的同时又不会显得太疏离。

    "炖了些鸡汤,希望合毛利小姐的口味。"

    兰压下心头泛起的失落,朝他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昴先生最近来得很勤呢,不用去学校上课吗?"

    "研究生的课程安排比较自由。"冲矢昴推了推眼镜,"最近正好在写论文的空档期。"

    兰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没有继续追问。走廊上突然传来熟悉的尖叫声,打破了病房的宁静。

    "啊——死人啦!"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兰无奈地摇摇头,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医院的风水出了问题。她瞥了眼坐立不安的柯南,男孩的脚尖已经不自觉朝向门口。

    "柯南是想去厕所吧?"

    她善解人意地开口,看着小男孩如蒙大赦般跳下椅子。

    冲矢昴顺手接过对方没削完的苹果。

    他低着头,镜片反光遮住了大半张脸。

    水果刀在苹果表面平稳地滑动,果皮连成一条细长的带子垂落。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刀锋划过果肉的细微声响。

    "其实昴先生不用觉得内疚。"兰突然开口。

    刀刃一顿,果皮应声而断。

    兰弯起眉眼,丝毫没有作为“受害者”的怨怼。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那天贸然冲上去,还打乱了你们的计划。"

    冲矢昴镜片后的眸色微闪。

    十字准星里,“少年侦探”和那孩子在同一水平线上,他食指搭上扳机,呼吸平稳得近乎冰冷。子弹从琴酒枪□□出的一瞬间,他同时扣动扳,那个熟悉的身影却突然闯入射程。

    子弹穿透她胸口的画面,至今仍在他梦中反复上演。

    "汤要凉了。"

    他最终只是这样说,将切好的苹果递过去。

    兰伸手接过,“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昴先生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歪了歪头,语气困惑:“我们之前见过吗?”

    冲矢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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