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心原本以为仙界处于云巅之上,是凡人不可触及之地,但事实上,岳辞令只是载着她约莫飞了一个时辰,到了一处荒郊野岭,就缓缓落地。

    佩剑悬在离地一尺的地方,沈立心抱着狐狸跳下来,四处打量。

    萧钰也不知是恐高还是什么,好好地趴在沈立心肩头,忽然一个脚滑就从她身上掉了下去,幸好沈立心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之后这狐狸就一直蔫巴巴的,窝在她怀里不动弹了。

    此处山林温度宜人,绿意葱葱,却没见到玉殿琼楼,也无半点人迹,反倒是林子里的鸟雀被她们吓到,呼啦啦惊起了一大片。

    岳辞令收起佩剑,解下一只银哨吹了一声,回头示意沈立心跟紧自己。

    沈立心连忙跟上。

    刚走了没两步,原本萎靡不振的狐狸突然立起身,浑身的毛炸开,龇牙朝着一个地方发出低低的吼声。

    与此同时,一只清瘦的手忽然出现在身前,正意欲夺走她怀中的狐狸,被萧钰狠狠挠了两爪,其主人痛呼一声,收回了手。

    沈立心瞬间戒备起来,她捏紧拳头,环视一圈,认定了出手的人,随时准备反击。

    岳辞令则冷笑一声:“活该。”

    一清瘦的青衫男子皱着眉苦笑一声,手上正流血的伤口昭示了他刚才的恶行。

    他转头向岳辞令道:“辞令,你怎么又带这些东西回来,你明知道父亲为了这事很是恼火。”

    这些东西?沈立心察觉到眼前这人的所指范围里包括了她,不由皱起了眉,这称呼着实不太礼貌。

    岳辞令环抱双臂,嗤笑道:“老头不满意,让他亲自来和我说。岳凌飞,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不会以为占着少宗主的名头,自己就了不起了吧?”

    岳凌飞深深叹了口气,然而岳辞令却似和他多说一句话都厌烦,不等他说什么,用眼神扫了一眼沈立心,便往林深处走去。

    沈立心忙抱紧怀中正怒瞪岳凌飞的萧钰,正要跟上,肩头突然被搭上一只手,身后传来男人轻微的道歉声:“对不住了。”

    岳凌飞掌心运转灵力,打算一击毙命,这样,这个小姑娘也不会死得太痛苦。

    无论如何,他不愿意再看见妹妹忤逆父亲。

    岳凌飞闭上眼,等待着岳辞令发现尸体后的怒骂声。

    沈立心毫不知道这人在做什么,她蹙眉,重重拍开那只手。

    她几乎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给这男人一拳的冲动,但初来乍到,还是少惹事为妙。她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岳凌飞满脸惊愕,愣在了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百般不解。

    岳辞令的身影已经不见,沈立心连忙快走几步,便忽觉眼前天旋地转,她不适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是改天换地,俨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依山傍水,立着一座座精巧的独门院落,其间阡陌小道互相连通,灵草异花牵藤引蔓,绕柱而上,随风飘摇,异香扑鼻。在屋舍簇拥之间,一插天的玲珑山石耸然而立,其上竟建着一栋巍峨的殿宇,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岳辞令就在不远处等着,见她赶了上来,原本阴郁的脸色稍霁:“你别理那人,一个修行一塌糊涂的废物罢了。”

    如此奢华仙门的少宗主竟是一个废物?

    沈立心点头,她看得出来岳辞令对那男人极为不满,便没有多问。

    岳辞令一路领着沈立心到了一座僻静的院落门口,刚推开院门,身后岳凌飞又追了上来,只是这次他面色颇为沉重:“辞令,父亲唤你。”

    岳辞令嘲讽道:“还真是一条好狗,叫两声我听听?”

    岳凌飞对她的讥讽无动于衷,只是又重复了一遍:“父亲唤你。”

    岳辞令不屑地冷哼一声,指了指院中稍远的屋子,对沈立心道:“那是你住的地方。”

    她扫了一眼萧钰:“还有——看好这家伙,别让他跑了。”

    交代完,她才施舍给岳凌飞一个不屑的眼神:“走吧,我们最孝顺听话的少宗主。”

    ——

    甫一进屋,适才在外面一声不吭的狐狸立刻跳到了桌子上,颇有“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架势,冲着沈立心大声嚷嚷:“你怎么就信了那女人的鬼话?我都告诉你她不是好人了!”

    沈立心歪了歪头:“我不信她,为什么要信你?”

    萧钰哽住了,片刻,他立刻换了一副姿态,声调也软了下来:“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惨......”

    “哦?”沈立心拉开椅子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自幼丧父丧母,幸而族中长辈慈爱,照料我成人。谁知就在成年那天,那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的岳家小姐,仗着她法力高超,家世高贵,硬闯入我狐族内部,将我强行掳走。”

    说至此处,萧钰假模假样地捂脸哭了两声,声情并茂地继续道:“族中长辈不知有多担心我,我亦牵挂家人,便伺机逃跑。谁知那女人好生歹毒的心肠,竟命魑怪追杀于我。我一路逃窜,偶遇姐姐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此生难以为报。”

    他跳到沈立心膝上,用头去蹭沈立心的手,露出仰慕的神情:“姐姐,此处实为龙潭虎穴,久留不得。姐姐力大无穷,武功盖世,可我不过是一只受伤的小小狐妖,若姐姐不愿走,可否高抬贵手,让我回家向家中长辈报信?待我处理完家中事务,定回来做牛做马报答姐姐。”

    沈立心似笑非笑:“是吗?你所言不假?”

    萧钰连连点头,神色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我不信。”

    短短三个字,对狐的伤害多么大。

    萧钰白费口舌,气哼哼地找了个角落自己一只狐蹲着,沈立心也懒得安慰他脆弱的心灵,自顾到书架上翻书去了。

    刚进屋,她便看中了这个摆满了书的书架。

    她娘原本是商户人家的女儿,颇识文断字,后来家里破落了才嫁给爹。娘时常用树枝在地上比划着教沈立心识字,沈立心学得认真,长此以往,认了不少字。

    只是家中不富裕,读不起书。如今见了这许多的书,沈立心自是心痒难耐。

    书架上大多都是修仙有关的书籍,什么《修行的一百种入门方式》,《灵气调度,从入门到入土》,沈立心甚至在最底下翻到了几本发黄的话本子,《仙尊再爱我一次》《霸道宗主狠狠宠》。

    原来仙界也流行这种故事,不过沈立心一贯对这类情爱故事不感兴趣。

    翻来选去,在被重重叠叠的书压着的最下面,沈立心找到了一份泛黄的信封。

    抽出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稚嫩的字:寄迟玲。

    她犹豫片刻,还是没耐住好奇心,打开了信纸。

    迟玲:

    我太生气了,我被爹爹关了一个月的紧闭,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你不喜欢我了吗?你是不是去和岳凌飞好了,不跟我好了?我就是拔了他几根仙草,爹爹也罚我,你也不理我。

    快点带着好吃的来看我,我很想你(这四个字被粗暴地涂掉了),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署名岳辞令。

    沈立心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把这个口是心非的娇憨小女孩和印象里的岳辞令对照了一下,担忧地想,要是被岳小姐知道她看见了这个,不会杀人灭口吧?

    她连忙把信纸重新塞了回去,顺便给自己洗脑:我什么都没看见。

    平复片刻,沈立心打开一本《清心咒》,准备给自己清清心。

    翻开第一页。

    “欲修行者,必先习得吐纳灵气之法。

    灵气蕴含于仙界内,取之不尽,然吐纳灵气,需遵循其道。

    欲修行吐纳之法,需在夜间......”

    这不是教人修行的吗?和清心有什么关系?

    沈立心翻过一页,赫然发现书页被杂乱地粗暴涂抹,一团团墨迹晕染开来,尽数遮掩住了原本的字迹。

    在书页边,涂抹者还留下了一行劝告,那字清秀俊逸,笔锋却极凌厉,仿佛透着无限恨意:别看别信!不要修行!入此道者,必死无疑!

    沈立心皱起眉,忙又往后翻了数页,无一例外,字迹全都被抹去,直到最后一页,那行娟秀的小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九个暗红的血字,仿佛是谁蘸着血,一笔一划涂上的。

    “此间非极乐,悔之晚矣。”

    “啪”,沈立心猛地把书籍合上,后背一阵发凉。

    这是谁留下的?是那个叫迟玲的女子吗?

    她遭遇了什么?

    萧钰不知何时哼哼唧唧地蹭了过来,见沈立心盯着书发呆,他也往书上看去,被那凌厉的血字吓了一跳,旋即道:“姐姐你看,此处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管它是什么,总之,现在若能劝动这顽固的女人离开此处,或者放他离开,那都是好的。

    萧钰想起岳辞令只两道灵气,他的灵力便被尽数封印,灰溜溜地变回原形的画面,便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仙门的人太可怕,又个个想取他项上狐头,他是万万不想留在这。

    沈立心却面色肃然起来,许久,她坚定道:“我不走,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这女人冥顽不化!

    萧钰气得半死,用爪子狠狠拍了拍那女人的后背,沈立心却继续翻找起书来,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

    岳辞令是在晚饭时间回来的。

    宗里负责送饭的弟子早早地送了晚饭,颇为精致奢华,虾丸汤,清蒸鱼,还有满满一大碗碧梗饭,把沈立心看得眼都直了。

    她正专心抓着筷子大快朵颐,萧钰趴在旁边闲闲嘲笑她的吃相,岳辞令便猛然推门而入。

    木门发出巨大的声响,沈立心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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