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心仪的工作,还让人给开了。

    不过也是,继续下去确实很不安全,现在天气这么热……

    经过一片办公区,许宝愉在阴凉处找了张长椅坐下,叼着棒棒糖观察路人。

    有个老人慢悠悠地走进他的视线,停在垃圾桶边,伸手在垃圾桶里来回翻动,将里面的塑料瓶捡出来丢在地上,一一踩扁,再一起丢进编织袋里。

    许宝愉看着,灵光一闪——

    对呀!在找到正式工作之前,他可以先捡两天废品,不用一直在太阳下面暴晒,日行千里,还有助身体健康。

    顺便连微信步数都攒了,下次宴鸣再问他在哪儿,他就说在保护区徒步。

    想到这里,许宝愉不禁摸了摸自己聪明的小脑袋。他读书时成绩不好,老师跟他爸和小妈谈过几次,明里暗里地表达对他智商的担忧。

    哼,差点信了!

    因为许宝愉不仅找到了可以灵活选择工作地点的工作,还给自己捡了个得天独厚的装备——一只橙色的大牌纸袋。

    背上这支奢侈品纸袋,谁还分得清他是在捡废品还是在city walk啊!

    再也不用低着头走路了!

    城南人口密度高,流动也大,许宝愉肩上的纸袋很快就满了,却还在乐此不疲地捡新瓶子塞进去。

    远远望去,很像一只丰收的土拨鼠。

    .

    周知越的整个假期都耗在老爸的公司里,心里不太痛快,摸了个空儿出来抽烟。

    刚刚走出办公楼,就看到许宝愉正鬼鬼祟祟地翻垃圾桶,找到空瓶就往袋子里塞,纸袋都快给他撑破了。

    周知越站在门口,饶有兴趣地看了好一会儿戏,许宝愉都没发现。甚至他掏出手机,镜头对准许宝愉那张小脸,对方都浑然不觉。

    视频拍到一半,他突然接到大哥的电话,邀他晚上一起去给自己庆生。

    周知越盯着远处,眼里冒着红光,“哥,你猜我看到谁了……许宝愉!”

    “对呀,他不是很有骨气逃婚了嘛,结果你猜他在干嘛,在我们公司门口捡垃圾呢!”

    “晚上的客人可能得加一位,你不介意吧?”

    ……

    另一边,许宝愉走到最近一处废品收集点,然后发现,他一下午的劳动成果只换了六块四。

    这样下去,要是想靠捡废品满足温饱,那他得把温饱的标准降到很低很低了。

    看来捡废品也行不通了。

    许宝愉有点丧,捡了一下午瓶子之后,他发现这个工作也挺有意思的。可以到处逛逛,看各种各样的人,翻各种各样的垃圾桶,和他之前逛街买衣服差不多。

    就是性价比都不太高……

    纸袋已经寿终正寝,许宝愉将它塞进垃圾桶里,拍拍手打算回家,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一组陌生号码。

    周知越借了个手机给他打过来了,“许宝愉,我周知越,你干嘛躲着我?”

    “我哪有?”许宝愉抠抠脸,有点心虚,“什么事啊?”

    “就是想请你救个急,我大哥晚上过生日,我给他订了支酒,但我加班来不及去取,你帮我去酒行取一下行吗?”周知越可怜巴巴地说,“你也知道我大哥,最近总在宫藏那儿吃瘪,心气儿不顺,我要是空手过去了,他肯定得揍我!”

    听到宫藏的名字,许宝愉的心猛地一沉。

    不过周家在生意场上常年被宫家压下一头,两个集团的业务重合也很多,是人尽皆知的对家。许宝愉倒也不用担心会在周家的聚会里看到自己素未谋面的“老公”。

    但以他现在的处境,与其去帮忙,不如早早回招待所休息,养精蓄锐,明天还得继续赚钱。

    “知越,我今天去逛街了,脚有点酸,你问问其他人吧……”许宝愉抱歉地拒绝。

    “游戏机!”周知越忽得提高声音,吓了许宝愉一跳。

    他仍不死心,“你之前不是求我把游戏机借给你吗?这个游戏机可是限量款,普版要明年才正式发售。只要你这次帮我,我直接送给你!”

    他没意识到,许宝愉早就不关心二维世界里的打打杀杀了,他得在现实世界里给自己拼出一条生路。

    许宝愉正欲婉拒,却突然看到了路边悬挂的二手交易应用的广告……

    .

    「出限量版游戏机,99成新,国外购入,保证正品,支持同城自提,接受小刀,感兴趣就快和我联系吧!」

    去往酒行的车上,许宝愉提前编辑好了交易信息,只等游戏机到手拍摄实物图,他就又能赚上一笔。

    过往人生里,许宝愉一直秉承”我想要,我得到”的购物理念,不知不觉就成为了这个应用的金牌账号,买家好评100%,评价里都是清一色的“老板大气”,“爽快人”,“活菩萨”……

    公交车上没事干,他翻了翻自己的购买记录,才发现自己曾经的消费观有多离谱,一条限量款T恤的价格就足够他在招待所的小房间里安安心心摆烂两个月。

    所幸,取酒还算顺利,担心去晚了周知越会挨揍,他还忍痛打了个车。

    这次生日聚会选在了一家周家入股的私人会所,隐蔽性比较好,许宝愉之前来过几次,不太喜欢里面黑漆漆的氛围。

    周家的聚会一般都在走廊最深处的房间,许宝愉抱着酒独自往里走,只听得越来越清晰的人声,其中还夹杂着自己的名字。

    他在门口停住,屏住呼吸,心跳变得极快。

    “……许家这些年都靠许宝愉他爸一个人在撑着啊,你看看,他爸一走,许家马上就不行了。”

    “我那天去办签证……Linda,是叫Linda吧,就他姑姑那个女儿,我们之前相过亲。看到了就过去打了个招呼,结果人一家在办移民呢。”

    “移民啊,也是,摇钱树死了,许宝愉又把宫藏给得罪了,是我我也跑。”

    “不儿,许宝愉究竟怎么想的啊,干嘛非要逃婚啊,好好说一声不行吗?”

    “许宝愉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死要面子,还一点就着。你要想跟他好,你就得一直哄着他,让他高兴才行……宫藏这不声不响地突然就要说要娶他,不交流也不追求,娶个老婆跟买猪肉似的,许宝愉能干吗?”

    许宝愉咬住了嘴唇。他听得出来,这句话是他最好的朋友宴鸣说的。

    原来宴鸣是这么看他的……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人问:“那许宝愉逃婚到底逃哪儿去了,我可听说他姑姑气到把他的卡都停了,还说永远不让他进家门。”

    “他去度假了吧。”宴鸣说。

    “谁跟你说他去度假了,我今天还看到他了呢,”是周知越神秘兮兮的声音,“你们都不知道,许宝愉最近在干嘛……”

    “在干嘛,在干嘛啊?”

    众人纷纷好奇。

    听到这里就够了,许宝愉决定离开,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继续待在这里。

    其实他早知道他们这帮子人只是泛泛之交,只过酒肉,不走真心。

    许宝愉逃婚那天,打遍了这群人的电话,小心翼翼的求个收留。他们都只是敷衍他,不是“要去度假”,就是“正在出差”。宴鸣的借口更是离谱,说家里的狗病了,要彻夜照顾它……

    原以为他们只是忌惮宫家的实力,害怕被牵连;但其实,他们本来就看不上许宝愉,认定他是一个只会啃老的草包。

    原来过去他感受到的善意和帮助都有个前提,如今那个前提去世了,他也毫无价值,可以任人消遣了。

    许宝愉捡垃圾的照片被投到了大屏幕上,取代了原来的“周逢生日快乐”,掀起一波又一波起哄和尖叫。

    里面的公子哥们已经开始打赌,许宝愉还要多久才会向宫藏服软,一天,一周,还是两周?

    总不可能是一个月,许宝愉这种娇气得要死的人,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他们说。

    将红酒放在门口,许宝愉转身就走,旋即撞上个人。

    对方握了一下他的肩膀,声音低沉,“没事吧?”

    “没事。”许宝愉摇摇头,懒得猜对方站在自己身后多久了,“麻烦您帮忙把酒带进去。”

    “你不一起吗?”对方问。

    “不了,我……”

    身后的门突然开了,周知越握着手机站在门口,“哥,你怎么才来啊,都开始好久了……许宝愉?”

    .

    随着两人的到来,欢乐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生日宴的主人公周逢坐在中间,宴鸣陪许宝愉坐在一角,偷偷捏了捏他的手。

    “宝愉,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宴鸣旁敲侧击道,“好久不见了,大家都很想你,也很担心你呢。”

    许宝愉有些错乱,好像过往20年的自己一直生活在楚门的世界,一切都是虚假的,设定好的,目的就是让他相信,他才是人生的主角,这个世界就是围绕着他转的。

    现在,主人翁的戏码戛然而止,而他像一个小丑,被人狼狈地赶出片场外。

    “宝愉,今天是我生日,招待不周,我敬你一杯。”周逢首先提了杯酒,其他公子哥也一呼百应地向他举杯。

    许宝愉抓起杯子,忽然尝到嘴里一阵咸腥——

    不知不觉,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好疼哦。

    姜惠云被警察带走之后,许宝愉就一滴泪都没掉过,他顾不上落泪。然而现在,他真的很想结结实实地嚎啕大哭一场,一股窝囊气堵在胸口,已经堵到他头晕目眩,几近爆发。

    可是,即使是这个时候,他还在顾忌他那该死的面子。

    他不想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哭,不想再被当作哗众取宠的笑料和谈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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