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

    闫茴指了一下自己,笑道:“你比我在晖城住的时间久多了,这种问题你居然问我?”

    凌微谣道:“那有什么稀奇,我甚少出门,平日里也不关心这些。”

    “那今日怎么关心了?”

    凌微谣顿了一下,思索片刻后眨了眨眼道:“方才听到有人议论,没听清,好奇。”

    闫茴像是信了,点了点头,这页算是成功翻过去了。

    不多时,圣上和凤君一起出现,宴席正式开始。

    凤君柔声讲了几句话,就转而去了男席。

    姚寰环视一周,看到了凌微谣,扬声道瞧着她的气色好多了。

    凌微谣起身回了几句话,恭敬坐下。

    姚寰又说起闫茴,依然是关切的语气,关心的语句。

    闫茴这头过了,姚寰跟点名似的,又依次跟几个人说话。

    凌微谣低头垂下眼睫,抿了抿唇。

    不确定自己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头,还是说凌家和其他被姚寰特意关切的人一样。

    ……在朝政之事中也占据了不容小觑的一席之地。

    宫里御厨做的的吃食没得说,色香味俱全。

    凌微谣暗道可惜自己吃不了多少,甚至想打包点儿带走。

    当然只是想想。

    尤其那道摆在桌上的闲笋蒸鹅,凌微谣陡然想到若是游意迟在,一定会很喜欢。

    凌微谣沉默地想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带他一起进宫,尝尝这道菜。

    继而又想到,进宫不一定是宫宴,宫宴不一定还有这道菜,况且为了一道菜想着带游意迟进宫……算了,这地方他还是不来为好。

    天气炎热,鲜香的瓜果全都放在冰鉴之中。

    除了盛放水果的,席间还放着几个,有一个离凌微谣很近。

    原是好意,知她身体不好,怕她热,但坐得久了,凌微谣嗓子开始有些微微发痒。

    等到散席时,凌微谣感觉到了一丝丝头疼。

    闫茴怎么说都要送她回去,凌微谣没太多精力和她争论,同意了。

    回程路上,闫茴问起凌絮,凌微谣大脑的神经紧绷起来。

    “阿娘前几日说要到凌府下聘,被我拦了,但国丧已过,我也拦不住她几时了,你若还当我是朋友,便帮我问个准话,若他不中意我,我也就不强求了。”

    “……”

    这话听得凌微谣面上发烫。

    这件事说破了天去也是凌絮不对。

    毕竟当时初见给了人家希望,现在却瞻前顾后起来。

    可婚事的确是男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确实马虎不得……

    凌絮这事在其他人看来是矫情,在凌微谣看来多了些别人没有的难得的勇气。

    凌微谣点了头。

    “好,我帮你去问,问准了信儿,第一时间告诉你。”

    回到凌府,凌微谣昏昏沉沉先让银烛叫凌絮过来。

    不过先见到的人是游意迟。

    游意迟听说凌微谣回来立刻来见她,就看到了她垂着脑袋用指间轻柔鬓角的动作。

    “郡主头疼吗?”

    “有一点。”

    凌微谣睁开眼看向他,“可能是累了。”

    游意迟让棉叶去请赵大夫来,被凌微谣叫住。

    “我没事,一会儿三哥要过来,先等等。”

    游意迟目光沉沉,棉叶偏头瞧着他,游意迟道:“那就等等,你先出去。”

    待只剩他们两人,游意迟靠近凌微谣,问道:“是闫娘子和三少爷的婚事吗?”

    凌微谣点头,跟他说了闫茴在马车上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游意迟看她闭着眼睛蹙眉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

    他轻声问:“天气热,担心你害了暑气,我做了些酸梅饮,想不想尝尝?”

    凌微谣想到那个味道,咽了下口水,问他:“有冰的吗?”

    “有放在冰鉴里的,但你要是想喝冰的,只能饮一小杯。”

    凌微谣撇了撇嘴,“小气。”

    游意迟刚要解释,凌絮到了,他立刻识相去了厨房。

    凌微谣抬头看向凌絮,见他愁眉不展,就知道这笨小子大抵猜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叫来。

    “你对闫家的婚事是怎么想的?是推掉还是应下?闫茴也算仁义了,她阿娘急着下聘被她拦了,但拦得住一回,可拦不住第二回。”

    听到闫茴对自己居然这么宽容,凌絮眉宇间的愁云惨雾散了一些。

    不过想到凌微谣叫他过来是想要个结果的,他又皱起眉来,还红了眼。

    “我不知道……”

    听起来非常没底气。

    凌微谣何尝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换位想过,如果自己是凌絮,当然果断拒了,但她不是,没办法帮凌絮本人做决定。

    她语气柔和下来。

    “我没有逼你,你比谁都清楚情况不是吗?若是真的想放弃,就大大方方推掉,闫茴那边,我帮你去说好话,大不了送些重礼赔罪,料想两家的关系也不会因为这件事闹到直接翻脸的地步。”

    “我知道……”

    此时此刻凌絮并不知晓闫淮的想法,以及闫茴心里打的算盘,他以为只有自己的事。

    但其实刚才游意迟立刻就想到了,如果凌絮执意不嫁,凌家就欠了闫家一次,难保闫茴不会用这件事要求凌微谣接受闫淮。

    纵然凌微谣不肯,这事最后到底能不能成还不好说。

    凌微谣也想到了。

    她不打算让凌絮在考虑的时候加上这块砝码。

    在她看来,只要凌絮给出一个决定,后面的事情到后面再说,反正无论如何都会解决,结局是好是坏并不是非黑即白。

    “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想两头吃,要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凌絮看了凌微谣一眼,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嫁。”

    凌絮走后,凌微谣累极,游意迟端着冰凉的酸梅饮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里屋躺下了。

    游意迟将手中托盘放在桌上,去看凌微谣。

    他还没说话,凌微谣先开口了,“别叫赵琼来,好不容易减了一次药,叫她来指不定又要给我开什么方子,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游意迟抿唇立在床边看着她,凌微谣闭着眼睛,眼睫颤颤。

    “那你睡吧,我守着你,如果看着情况不好,我再找赵大夫来。”

    凌微谣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的。

    “你没别的事情可做了么?守着我……你也不嫌累……”

    说着说着,尾音虚虚隐去,人已经睡着了。

    游意迟坐在原地看了她半晌,听到凌微谣均匀的呼吸,思忖了一会儿,握了握拳似是在给自己鼓劲儿,深呼吸了一下才靠近床边。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凌微谣的发丝遮了脸。

    目光下移,点点柔软粉唇,摄人心魂。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偶尔动一下,他的心就像被羽毛拂过,酥酥麻麻的痒。

    突然,凌微谣猝不及防地翻了个身。

    这下能看清她整张脸了。

    游意迟看着那双阖着的眼睛,有些遗憾。

    虽然“她”本身确实长得好看,但自从被这游魂占了躯体,这张脸,最美丽的部分就是那双眼睛。

    凌微谣在清醒着的时候,目光偶尔落在他脸上。

    每经历一次,他的心就会像被鼓锤敲打了一下,又震又疼,眨两下眼,偶尔就会有落泪的冲动。

    如果按照凌微谣的说话方式,那叫生理反应。

    游意迟曾在深夜里回想过,其实不止是生理,也是过了心的。

    不然怎么解释他的怅然若失,和难堪难过呢?

    胡思乱想之间,凌微谣发出细微的梦呓。

    游意迟立刻凑近了去听,是一些根本不能组成句子的单字。

    她疑心凌微谣是做了噩梦,轻声叫她:“郡主?”迟疑一瞬,抬手摇了下她的肩膀。

    但凌微谣睡得很熟,根本没醒。

    好的一点是,梦呓声停了。

    游意迟稍稍放下心来。

    但没多久,见她脸颊微红,游意迟心中不安。

    转了下眼珠,用手背去试她额头的温度,又把掌心轻轻敷在她脸上。

    有一点烫。

    游意迟心猛地沉了一下。

    立刻起身出去让棉叶找赵琼过来。

    赵琼到的时候,凌微谣已经叫不醒了。

    把了脉,赵琼的表情还算镇定。

    问:“郡主今日吃过什么?”

    游意迟立刻去看银烛,银烛哪里知道宫宴上都是些什么菜肴,她们这些仆从上不得宫宴,都是宫侍在伺候。

    实话说了,游意迟脸色更沉。看起来急得不得了。

    赵琼瞧出来了,微笑道:“游公子不必担心,郡主如今的情况比之前好不少呢,眼下应该也只是受了凉,再加上暑热,一冷一热交替,所以有了病症。”

    游意迟并未放心,问她:“可她叫不醒。”

    赵琼道:“郡主毕竟身子比其他人弱些,今日进宫想来也多应酬,来去马车颠簸,想是累得。”

    “那该如何应对?”

    “我开副方子,棉叶去熬,回来公子想办法让郡主饮下再看看情况如何变化。”

    苦药端到凌微谣嘴边,躺着怎么都喂不进去。

    游意迟干脆想办法让凌微谣半坐着靠在自己怀里,一口一口吹温了哄小孩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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