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自觉的一声叹息发出,今日站在窗前发呆看雪景的季希音深感前路艰难。春念看着自家姑娘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从前姑娘总是喜欢和她八卦有钱人家府里正室和妾室的各种乱七八糟的闲话,私以为她是认了命,正忧思自己的未来。

    春念上前给她拢了拢披风,娓娓劝道:

    “姑娘,既然到了这一步,不如想开些?周世子那样的人中龙凤又岂是一人可得的,姑娘如今能跟在他身边,奴婢说句不敬的话,以姑娘的身世这已经是极好的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姑娘早日养好身体,进京陪在世子身边,有了这份长久的情谊,往后就算世子有了世子妃,您有宠爱在身,日子也不至于太难。”

    春念口中虽然这样劝着,可内心里又何尝不替自家姑娘鸣不平,自家姑娘虽然小门小户,可也是清清白白的良民,那县令老爷也太不是东西了,亏得姑娘敬着他喊了他多年姨父,竟不声不响的推姑娘入了火坑,现在是不前进也得前进。哎!她家姑娘怎么就这么倒霉,要是老爷夫人在就好了,断不会看着姑娘这般受欺负!

    季希音自是清楚身边大丫鬟是为了她着想,身在这个世间,纵为人妾,但平民之妾和王府妾室还是不同的,就凭贤王府高贵的门第,还是有很多姑娘趋之若鹜,更何况贤王夫妻是出了名的恩爱。

    两人自窗边转过身,却见另一大丫鬟夏想正头一点一点的在打瞌睡,那样子惹得两人只想笑。季希音转头吩咐道:“春念,我近日也不便出门,早上不用那么早起来,你吩咐下去,让大家晚半个时辰再来当值。”季希音在想,春念比自己长一岁,夏想却才十三岁,还在长身体呢,能多睡就多睡会,自己身边也没得那么多的事情可做。春念应了后,又瞪了一眼迷糊看着她的夏想。

    夏想听见季希音说话也清醒了,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头,见自家姑娘往锦榻走去,忙上前将昨日姑娘看了一半的书找出来,她们这几日都待在房中,外面又下着雪,季希音身子刚好一些,她们是万万不敢放她出去吹风的,因此她们找了很多书来给她看,权当打发时间。

    “这本不想看了,可还有其他书籍?”季希音点了点书皮问道。

    夏想只好求助似的看向春念。春念想了想说道:“我们此番进京,姑娘原先的那些藏书和老爷夫人留下的东西,县令老爷一概没让带,说是世子赶路来不及带,会让人整理好年后送入京城,可我猜他才不会这么好心。别院我前天也看过了,空荡荡的,要不我找人去买?”

    季希音心思一转,说道:“那就叫人去最近城镇最大的书局,买最新的最好卖的书,先买个五本回来给我。”季希音想起之前的雁归县县府中,她为了找寻父母的消息,经常偷偷到书房翻看姨父的邸抄,又加了句:“顺便把最近七日的邸抄也带一份给我。”

    春念看姑娘有了精神,立马出去吩咐。别院外院留守的是周世子的贴身侍卫砚平,砚平接到消息,虽然不明白这季姑娘怎么就想看邸抄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却仍尽职的派人往城中去寻。

    如此在别院又养了七八日,季希音觉得自己憋的骨头都酥了,终于在大夫的指示下可以出门,砚平随即请示明日便可出发进京!

    季希音这些时日理清了自己的思绪,目前来看只能先听从周世子安排,毕竟主仆三人都是女子,就算想偷偷离开,也要找准时机,做好打算,万不可轻易冲动。

    翌日一大早,天气放晴,一辆马车加十几名护卫,出发前往京城。季希音掀起帘子看着窗外。是大片的农田,因是冬日,又下了几日的雪,田间已被白雪覆盖,也几乎不见绿色。路上行人不多,多是挑着些货物从此城到彼城来往售卖。

    春念和夏想两名大丫鬟和季希音同乘一辆车,其余粗使奴婢都是那个别院原来的人,季希音一个都没带。

    夏想从车厢侧榻抽屉里取出之前放好的蜜饯和点心,季希音取过一块点心放进口中,甜腻适中,这次方子刚刚好。之前她觉得别院厨娘做的点心太甜,吩咐减了甜度。春念自温着的茶壶中倒出一杯茶,待季希音吃过点心便递给她。季希音也不爱那绿茶红茶,便叫她们改成了花茶,加大枣枸杞泡着,清甜可口,等夏日,她又会琢磨茉莉清茶牛乳加冰块,在吃喝上,她从不委屈自己。

    这辆马车是贤王府的,虽然外表普通,但内里精致华贵,自是减震舒适,基本感觉不到颠簸。季希音看了一会外面,有一搭没一搭和两个丫鬟聊着天。说着说着就聊起了她的父母,都说失踪了,几年杳无音信。

    “奴婢六七岁的时候就得老爷夫人收留,一直陪伴姑娘长大。咱们老爷年轻时是可是潇洒侠客,夫人遇到他就死心塌地的要跟着他去闯荡江湖,连家也不顾了,我听家中老仆说过,他们离家三年后回来,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你,而那时你姨母也已经出嫁。因为你娘与人私奔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你姨母原先订的那户人家退了婚,你们归家后没两年你外祖父外祖母也相继去世,所以姨母恼着夫人,也连累恼着姑娘你。”说到这里,春念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几年在县令府,奴婢看在眼里,虽然姨母对你不冷不热,不算亲厚,但也从没薄待了姑娘。”

    “我知道,我那姨母应该对将我献给世子这事是不知情的,对了春念,我记得你和夏想都是我爹捡回来的?”季希音半躺着闲聊。

    春念和夏想点了点头,夏想踌躇着:“当时奴婢是流民,和家人失散,都几天没吃饭了,幸好遇见老爷夫人,给了我一口吃的,我就跟着他们回来了。”说到这里,春念好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一指点在夏想额间:“你当时就是个十足的小叫花子,老爷夫人看你可怜,本只打算给你口吃的,可你竟然跟着我们的车走了五里路,一路跟到了家,夫人心善,自然收下了你。”

    夏想脸红了红,“我当时应该是饿极了,就想着跟上去还能再有吃的,就一直跟着了。”

    季希音也笑着:“那你们两可还记得我爹娘失踪前有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

    两个丫鬟均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不记得了。这也是季希音一直不解的地方,自小父母都是真心疼爱自己,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他们突然丢下自己不管。季希音有时候也会回想他们的身影,男的俊朗自有一股潇洒的江湖豪气,女的目光温柔却又眼神坚定。

    季希音一行人走走停停,两日后晌午到了京郊的一处镇上阳泉镇,因靠着京城,虽然是冬日,但小镇好似今日赶集,人口颇多,街巷间传来热闹的人声。

    砚平昨晚接到周暄传书,吩咐他将季姑娘主仆三人安排在离此镇不远的慈安寺住下。再安排两位护卫随行,让他先进京复命。

    砚平只能遵照吩咐,来到马车旁轻敲了敲车窗,隔着车帘,听到季希音悦耳的声音:“何事?”

    砚平请示道:“属下接到世子传书,有另外的急事处理,因此暂时只能将姑娘安排到就近的慈安寺住下,待我完成世子爷的事情,快则三五日,便来接姑娘进京。”

    春念一听,心里急了,她顿时想到周世子不会是想让姑娘做个外室的身份吧?

    春念面色不安正要开口,季希音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回复道:“劳烦安排。”

    季希音清楚春念在担忧什么,但她突然想到,只有两名护卫随行,又是在清净的寺院,自己想要带两个丫鬟偷偷溜走岂不是更容易些?

    马车出了镇子又前行了几里路,来到山脚,前方隐隐传来热闹的人声。季希音掀起一半帘子往外看,只见前方几百米外的山寺门前,人声鼎沸。

    石阶上来往着香客,有拄着拐杖的老者,也有抱着孩子的妇人。小贩们沿着寺院墙角摆摊,叫卖声此起彼伏。檀香、蜡烛、纸钱,各色供品琳琅满目。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站在阶前,红彤彤的糖葫芦插在草把上,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寺门大开,门前的石狮子被人群簇拥着,几个孩童正踮着脚去摸狮子的眼睛。正当此时,钟楼上的铜钟被撞响,浑厚的钟声压过了喧嚣。香客们纷纷抬头,双手合十。钟声未落,一阵鞭炮声又炸响,红色的纸屑纷纷扬扬,落在人们的肩头。几个顽童捂着耳朵,又惊又喜地躲闪着。

    季希音没想到这个小镇寺院竟如此热闹。似是能猜到她的疑惑,砚平来到车窗外,低着眉眼说道:“姑娘想必奇怪这个小镇寺院怎如此热闹,属下将情况给您说一下,以便您借住这几天有个了解。”

    季希音身子往外轻轻挪了点,车内的春念听到声音也贴了过来,只听季希音回了句:“劳烦了!”

    砚平在车外回道:“当不得劳烦。此处虽离京城有日余路程,但寺中主持是有名的空了大师,佛法精深,就连陛下也曾召大师前往皇宫讲经,此为其一。其二该寺后山有天然活水温泉,有疗养功效。数十年前就有贵人出资修了池水,因此常有官眷或富户到此捐银祈福,顺便到后山泡汤疗养一番,也是此处阳泉镇名字的由来。”

    顿了顿砚平接着道:“属下已经提前帮世子捐了香油钱,是王府每年的定例,姑娘这几日住在此处,可唤沙弥带您前去泡汤。”

    季希音点了点头回道:“我了解了,我会在此处安心等世子派人来接。”

    砚平心里踏实的松了一口气,慈安寺有武僧守卫,可比普通客栈安全多了,丝毫没想到她们会想逃走。

    寺门不远处,一名年轻男子静静注视着他们一行人。

    砚平?马车里的难道是周暄的妻妾?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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