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很简单,”阿柠狡黠一笑,“只需要大家手拉手站成一个圈,我说开始时,手就不能松开了,然后从桑臾开始传酒杯,里面的酒如果撒了,传酒的两个人都要一起受惩罚。”

    “握着手怎么传?”有人提出疑问。

    阿柠耸耸肩:“自己想办法咯。”

    一个极其惊悚的想法在翟悉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以为自己疯了,可没想到在场的参与者一个赛一个的疯,直接说了出来:“还能怎么传,用嘴叼着传呗!”

    “刺激!”有个腹肌男沸腾了,“就这么玩!”

    在一片欢呼中,阿柠红唇轻抿,催促众人尽快站成一圈,游戏即将开始。

    翟悉还晕乎着搞不清状况,就被旁边留着一刀切发型的姑娘抓住了左手,他出于本能地想缩回,却被那人警告:“配合一下嘛弟弟。”

    “……”翟悉感觉这儿的人都有点癫,聚众吃口水?搞科研久了就会这样吗,不懂。

    他把目光投向他哥。

    王玉儒就站在他旁边,却没有把手递给他。

    翟悉把手机装回口袋,手指尖去碰了碰王玉儒的手背:“哥,就是个游戏。”

    可王玉儒仿佛没在意他的暗示,目光锁在那个酒杯上。

    “连游戏里也不可以吗。”翟悉丧气地落下眼眸。

    “我知道了。”王玉儒说着,牵起了他。

    指缝里钻进人体的温度,紧紧反扣住的十指,让翟悉酥麻了自己的大壁江山。

    他呼吸略微发了急,转去看他哥的另一只手,同样的十指相扣让翟悉失控上头的头脑骤然冷却下来。

    这是他哥跟人握手的独家方式吗?

    唉,还以为是菩萨显灵了呢。

    就在翟悉自怜自悯的同时,别墅里喧起一阵尖叫,他看过去,原来是撒酒的两人被要求互咬耳垂。

    贴在一起的男女不相识,却在彼此的耳朵上留下咬痕——眼前的场景直接蚕食掉翟悉的三观,他承认了,他就是玩不起,这个单身派对太癫狂了。

    然而这场游戏却还能横行无忌地继续进行着。

    酒杯边缘已经在口口相传中蹭上了十几层口红,期间又陆续出现舔肚脐、骑身、面对面俯卧撑、跳擦边舞等惩罚环节,翟悉有点绝望了,这他妈的都是什么畸形快乐,在场任何两个人用接吻的距离传酒不都是件道德低下的事情吗?

    他甚至不敢想象,那一夜的裂缝还没修补好,经过今天这局,他和王玉儒的关系会不会又坠回到冰点。

    酒杯传到了王玉儒右边的人,他小心地用牙关紧着玻璃杯的杯口,探向王玉儒的脸。

    看到这一幕,翟悉的肺有点涨。

    他想冲上去把那个酒抬上去,叫那个死趴趴的臭脸老登一饮入肠,谁都别玩了,毁灭吧,这没下限的恶俗游戏。

    但他哥向后撤了一点。

    然后翟悉看见,王玉儒抬起了和那人十指紧握的双手,将酒杯,稳稳地夹在掌心之中。

    腾出口来那人大呼:“师弟你这办法牛啊!!这样就不用含杯子了!”

    大厅内响起一阵和前几回不太一样的骚动。

    互不相熟的单身派对和手拉手的暗示让他们都忽略掉了这种最简单的传递方式。

    唏嘘赞叹声中,王玉儒仍然无动于衷,他平静地将酒杯从右侧传到左侧,翟悉看着被护在两人掌中的酒杯,骄傲地笑了。

    就像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他哥总有办法,在不正经的游戏里立而不倒。

    翟悉对王玉儒笑了笑,他说“你好聪明”,旁边女生却在这时插话问接下来怎么办,翟悉瞬间垮脸,对刀切女说:“你自己咬过去吧。”

    因为裁判要求拉住的手不可松动,后面几个人都不可以再换作成十指相扣的牵手姿势,只能回到最初以牙相传的形式,但他们似乎也并不排斥,甚至乐在其中。玩完游戏,很多人还和左右两边加了微信,王玉儒就比较特殊了,他和左右两边都已是好友,不远万里来找他加微信的,是今天的主办方阿柠。

    “你是桑臾师弟?”阿柠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与他攀谈,“之前没怎么听她提起过你这号人物。”

    王玉儒有问有答:“刚进组不久。”

    阿柠笑得心机都快要溢出来了,随后她地毯式搜寻打探王玉儒的个人情况,当问到他家里还有没有兄弟姐妹时,翟悉终于按捺不住出手:“有,我是他弟,有何贵干。”

    “……”阿柠没理他,对王玉儒干笑两声,“你还带弟弟来了。”

    “我跟来的,”翟悉紧追不舍,“今晚的派对不简单,我担心他被人当单身备胎随便玩弄,过来监督一下。”

    阿柠吃瘪,退让一步,两个人的聊天也因翟悉的插入被迫成为三人。

    最后她大抵是受不了每一次的提问都被翟悉横刀夺爱,撂下一句“回头再聊”,就转去和姐妹们玩游戏了。

    鉴于王玉儒全程默许了他挡桃花的举动,所以后续又有女生来搭讪,翟悉就斗胆上前挑拨离间,效果显著,气走俩女生后,就再没有人过来找死了。

    翟悉放心了些,抽空去了趟洗手间,结果回来又看到那个阿柠站在他哥身边嬉笑,不禁怒火中来,冲上去扯着王玉儒的衣袖,说想回家了。

    王玉儒对阿柠说抱歉,随后找到杜桑臾,告别后,带翟悉脱离了别墅。

    夜空之下,走在闪着霓虹灯的街边,翟悉忍俊不禁:“你早就想撤了吧?”

    “就等你说走了。”王玉儒笑了笑。

    “你怎么不先提,”他们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仿佛时间都被放缓了一个步调,翟悉看到两条如此相像的影子时好像被闪电击中了心,他怔了怔,找到了焦虑的根源,“哦?又是等吗,等我做决定,等我找你,等我主动跟你缓和关系。”

    王玉儒看着他:“这你都看出来了。”

    “……你这股等的劲儿做痴汉都能封神了。”翟悉说。

    “那我的成神之路还挺与众不同。”王玉儒说。

    翟悉眯了眯眼:“姑且奉你为痴神。”

    “那我旁边这位可是吉神?”王玉儒继续笑着。

    “你跟我扯什么皮呢,”翟悉被他带偏,嘴角都跑颧骨上去了,“刚刚在那个靓妹子面前也没见你这么能说。”

    王玉儒这次居然笑出了声,他往翟悉脸上瞥了一眼:“你不是一直在替我说吗。”

    翟悉感觉自己心头的一块石头被揭开了,藏在阴丛中的蚂蚁四散奔逃。他搓了搓鼻子:“我这不是给你把关,帮你净化净化环境,扫清无关紧要的缘分嘛。”

    王玉儒越是在那儿笑,翟悉就越焦灼急躁,他忍着羞耻强调“我是想让你别被干扰,更专注于自己”,说完连自己都不信,抬手遮住眼,别开脸狂笑不已。

    好像也没什么好笑的,但就是想笑,像是紧张和不愉快消失之后的释然与解脱,又像是在不夜城的冲突过去这么久后,发现原来彼此都理解对方的喜悦与安心。反正就是,抑制不住地想笑。

    乱七八糟地笑了几十步,翟悉先举手投降:“编不下去了,我交代了,我就是吃醋了。”

    王玉儒目视前方,仿佛没听见似的:“到地铁站了。”

    进了地铁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晚上地铁的拥挤程度和不夜城不相上下,上车后俩人就靠边,站着相隔一拳左右的距离。

    到大学城站,王玉儒跟翟悉说了声“我到了”,就走出了车厢。

    翟悉恍恍惚惚地跟了出来。

    “还没到文谭路站,怎么出来了,”王玉儒伸出手,在他眼前摇了摇,“你也没喝酒啊。”

    “没喝,”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翟悉有些懵神似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哥,隔了好一会才五感归位,吸了吸鼻子,“哥。”

    “怎么了。”王玉儒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风一吹就发抖。

    “你能不能告诉我,”翟悉在说之前感觉这将艰难无比,但开了口之后就没有任何顾虑了,“我应该再主动一点,还是再给你一段冷静期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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