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时光总在飞逝,痛苦的日子总显得漫长,忙碌的一天在愉快的气氛中很快就过去了。晓晴谢绝了同事们的一再邀约,她匆匆离开了公司赶回了家。她显得如此急切,仿佛她的亲丈夫早就在家里等着她了一样——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迫切地希望着的。带着这个信念,她一刻也不愿停留,就连路过菜市场时想进去买点什么的念头刚蹿出来也旋即被打消了。

    惯性的希望,总是得到惯性的结果。就如彩民一样,总希望中头彩,总落个空欢喜。当晓晴推开家门面对着冷冷清清了无人影的屋子时,她的心内过度膨胀的欢喜陡然间就被清空了。有一点伤心,有一点无奈,有一点酸楚,将她的热情化作两行清泪,扑刷刷流了下来。不一会儿,她又意识到自己哭得好没来由,“真是个神经病!”她低低地骂了自己一句,便不无气恼又好笑地拭干泪痕。

    情绪稍稍稳定,思路已渐渐清晰,晓晴开始后悔没有买菜,现在想去,又担心错过了迎接丈夫的机会。她瞻前顾后地想来想去,终于想通了明天两人一道去买菜更有意思,这也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她要给沈浩这个难得的机会,让他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尽点责任。

    晓晴打开电视机和VCD,选了一张儿歌专辑放入读盘,于是稚嫩的童音和活泼的画面出现在幽静的屋子里,晓晴的心内也变得活泼起来。

    房屋是昨天才打扫过的,不过,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完善一下,特别是角落的地方还有积灰,得用毛巾擦拭干净。平时工作忙,经常加班,就是回到家中也是扑在书桌前审阅各种提案报表,能够每周末花两个小时拖拖地换洗衣服被单就很不错了。每次丈夫回来就是她大扫除的时间,她希望他每次都能感受到家的温馨和惬意,也不至于嘲笑她的是狗窝,好歹她是女生唉。

    晓晴的房子是租赁的,二十多个平米的面积,就有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外加一个小阳台,真算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尽管它只是过渡时期的‘临时中转站’,晓晴仍然把它布置得简朴雅致一丝不苟。客厅内,淡绿色薄纱窗帘把从窗外射进来的显得过于惨白的光线修饰得清幽而朦胧,乳白色地板砖已经被她擦得亮晃晃不染纤尘,淡绿色的电视柜里置放了一套‘索尼’组合音响,电视柜的对面迎放着两张造型精巧的淡绿色真皮沙发,沙发前面是一张淡绿色镶边的圆形钢玻璃茶几。整个房间,最为醒目的、也最能体现目前女主人的身份和感情世界的就是贴满墙壁的小孩子的图画,有外国的小孩,有中国的小孩,有胖嘟嘟的小BABY,有聪明伶俐的小淘气……孩子们在墙上且跳且奔,仆俯仰卧,啼哭嘻笑,动作不同,姿态不一,满目是童真,满目是童趣,无限的烂漫天真。这就是女主人的世界。据说怀孕的母亲要经常与漂亮的小孩为伴,她将来生出的孩子也会漂亮。在这所无人共语的房间里,也正是这些天真可爱的小孩子们陪伴着她和肚子里的小BABY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寂寞冷清默默工作的夜晚。

    冬季的夜空早早地拉下了灰暗的帏幕,楼下的路灯泛出幽幽的辉光。人们杂乱的脚步声,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像一阵阵快乐的风,穿透楼道,穿透楼下院坝,一阵阵地穿透幽静的居室,最后又随着人们欢乐的身影渐行渐远渐无声息。一阵热闹之后,整个家属小区似乎已成了无人之城,陷入了死域般的阒寂无声。

    在这样的夜晚,整座城市都激荡着人类的热情,没有谁愿意与世隔绝独守空房。晓晴心如止水。家里该做的事已经做了,不必做的也做了,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到九点了。她站在窗前,遥望远处被彻夜不眠的城市之光映得泛红的夜空。一束束灰白的光束从地面射向天空,晃动着,像一只只阔大的手,无声地抚摸着夜空庞大的身躯;又像一支支硕大的奋勇的剑,试图去刺破那黑夜的沉沉的帷幕。它们是狂欢盛会的灯光,人们一定玩得很痛快吧?在元旦之前安排一个圣诞节,感觉新年的气氛都要浓厚许多。人们越来越会享受生活,不像过去那样总是苦苦的捱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晓晴遥望远方夜空中不停闪烁摇曳的灯光,仿佛已身临其境,感受到了那震耳欲聋的的迪士高音乐,那排山倒海的人潮,那群情激昂的高呼,那令人窒息的心跳……

    ……在拥挤的人群中,她几乎是脚不沾地,随着人流涌进涌出,像一只无力主宰自己命运的小帆,在狂风怒涛中随波逐流。她在人类的挤压中窒息,在翻来覆去的人浪中摇摇欲坠,在人类的狂呼呐喊中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种时候总让她害怕,但却总是吸引着她,要她去体验。她感觉就像自己的人生,身不由己,无力自救。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被众人踩死在脚下,她也不能责怪跟她同样身不由己的人们残忍凶狠。她是悲观的,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是在今夜。她喜欢她的老成持重的夫君在狂欢会里对她的迁就、保护,哪怕是责怪。他是她以终身相托的人,她喜欢从他身上获得力量和支持,但今年今夜不能,并且他还没来,她特别的哀伤。待会儿他来了,她定会倒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她好不黯然伤神,无声地拭干腮帮上的泪痕,又收回了视线留意到自身所在的冷冷清清的世界。黑幽幽的院子里只有两盏孤伶伶的路灯遥遥相对。看不到一个人影,只看见被路灯的辉光夸大了的树影在地面和墙壁上悄无声息地晃动。对面几幢楼房也只有星星落落几个窗口透着光。偶尔传出了一两声沙哑的咳嗽,就再听不到一点人的声息,就连平日间最是肆无忌惮的婴儿的啼哭、小孩的闹嚷、电视的音响在今晚也似乎跟着年轻气盛的人们跑出去狂欢了——大概也只剩下些老弱残兵充当留守战士了。一阵寒风袭来,吹着树木“簌簌”作响,树影也鬼魅似的乱舞起来,伴着远处河床上传来电缆被风扇动的声音,呜呜咽咽,时断时续,犹如冤魂野鬼不屈的哀鸣。晓晴顿时毛骨悚然,赶快关上了窗户,拉上了窗帘,又把电视的音量调大,方全方位地把来自黑夜的恐怖阻挡在了室外。

    九点半了,晓晴进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上宽松暖和的乳白色纯棉睡袍。心情好得多了,因为她的夫君就要到了,这是他回家的准点时间。她走进卧室,对着穿衣镜,欣赏着睡袍的柔和的线条和充满动感的裙摆。尽管腹部已经微微隆起,但也无伤美观。她左瞧右瞧,觉着披肩长发显得不够振作,又拿出了吹风,坐在梳妆台前,把头发吹干拉直,在脑后随意挽上一个柔顺的发髻,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一个风情万种、仪态万千的□□一下子就出现在镜子里。“美艳不可方物!”她自评,忍不住‘吃吃’轻笑了下,顿感心情也轻盈了许多。

    时针已指到了十点,晚间新闻开始了。晓晴把电视的音量调小,坐下来,在茶几上打开她的厚重的笔记本电脑,打算再看一看近日获得的耀星皮鞋厂的审计报表,耳朵却开始留意着外面楼道里的脚步声,是不是在门口停下了?是不是有人在敲门?是不是在掏钥匙?有一忽儿,她几乎已经确定那是他的脚步声了,“笃笃笃”的,显得很急,却又不失他的稳重的风度,可是,这脚步声却经过她的门前一直走到楼上去了。有一次,她开了个小差去了厨房,却听见了关门的声音,“砰”的一声,真真切切,厨房的墙壁也被震动了,屋子里还回荡着它的余响。他回来了!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回来了!她是如此激动,丢下手中的水壶就往客厅跑。“咦?!没人!”她不相信,他一定是在捉弄她,他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了!她也不动声色,轻手轻脚地四下搜寻。可是,卧室里没人,厕所里也没人,阳台上也没人……

    时间过得很慢,却已经到了十一点,晓晴再无心思继续工作,她已经坐立难安了。她终于又拿起话筒,她已经很讨厌很讨厌去拨打一个总是不被接听的电话了,哪怕只按一个重拨键,那木讷的“嘟——嘟——”声总能够让她大脑麻木、心情麻木,但她似乎注定了总要去拨打这样的电话,并且结果也总是一样:手机关机,住所座机无人接听——这是个常规结果,但在今夜是否就说明了他已经出门了呢?

    打电话无果,晓晴便拾起摇控板搜寻电视节目。待逐一翻完所有的频道,无一镜头可吸引眼球,甚觉无聊,便起身走到窗前,拨开窗帘的一角,偷偷瞥了一眼楼下幽黑的院坝——没有一个人影,心下又复恐惧,便又快步回来。走进卧室,蓦然瞥见挂在墙上的婚纱照,竟突地吓了个激灵。她定睛看了,真感觉莫名的吓人。连忙开灯细看,认定是这张照片的背景太暗,他的脸色太白,眼神太深邃。可能是光线的缘故,但平时看都不显这样啊!她下意识地摇了下头,把脑袋里突然钻出的不良意识摇开去。她一直认为这幅婚纱照虽然无可挑剔地漂亮,但并不真实。他嘴角的笑意太过牵强,而她的模样也有些矫作,像一个任人摆弄的洋娃娃,但沈浩就喜欢这张。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正盯着她,黑幽幽的,深不可测,就是在灯光下,也令她激凌凌的好不惧怕,她又快步逃回客厅。

    客厅的电视里有人,晓晴稍感镇定,开始觉着腹内空虚。为了等他共进晚餐,到现在她还没有吃晚饭呢。她好不愧欠,觉得对不住肚子里的孩子。医生说他偏小,需要加强营养。他可不像大人,有一顿无一顿都无所谓。

    “宝贝,对不住啊,妈妈一心想着你爸爸,却把宝贝搞忘了。妈妈马上就找东西吃啊!你能原谅妈妈吗?”她抚着肚子轻声念叨,念着念着,心内越发酸楚,眼睛便又湿润了。

    这时孩子竟在肚子里动了动,她又不觉破涕为笑,道:“BABY,你在跟妈妈说话吗?这么晚了,你还不想睡?你也在跟着你妈妈在等你爸爸吧?你饿了吗?我们还是先喝点牛奶吧?待会儿你爸爸回来了,我们再出去正式吃饭,好不好?”说着说着,竟又忍不住地感伤,兀自抽抽嗒嗒地哭起来。

    一个人哭泣,一个人自愈,她已经习惯了这一套完整版独立模式。没有人安慰,她自行拭干泪水。热了一杯牛奶,喝下,竟自激起无限食欲,让她更感饥肠辘辘,只得又煮了两枚鸡蛋,狼吞虎咽塞进肚里。仍不抵事,又煮了一碗面条,吃完已是午夜十二点了。

    狂欢的人们陆续回来了,他们的笑声、叫声、歌声、脚步声又从楼下回到楼上。楼里人气健旺,晓晴终于感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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