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伶梦抬步欲入内,却被迎面出来的楚衡拦住。

    “里头情况有些棘手……你还是别进去了。”

    楚衡回头瞥了眼屋内,转而看向秦伶梦,面色虽平静,眉间却凝着愁绪。

    “怎么了?”

    秦伶梦直视他的眼睛,见他眼神闪躲,立刻追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兄长推了白离,不过……他独自担下了所有责任。”

    楚衡拽着秦伶梦往外走,她想挣开却动弹不得。

    屋内,若女“扑通”跪地,声音带了哭腔:“对不住!我一时情急,他竟要我去当太监!我一心向学,实在不想断送前程啊!”

    秦家中本就贫苦,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先生垂眸睨着她,语气轻蔑:“没读过书的人,到底是不懂礼义廉耻!”

    话音未落,他抬手虚拍若女肩膀:“你且说说,是不是秦伶梦与你串通一气?”

    冯茂在旁催促:“先生问你话呢!快答!”

    若女猛地抹了把眼泪:“没有……她今早来的时候身体不适,我悄悄跟着,见她晕倒了,才擅自替她上阵。”

    “什么?她在哪儿晕倒的?”

    秦兰茹急得几乎要起身。

    秦伶梦可是秦家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人。

    先生慢悠悠站起身:“秦若女,你该知道说谎的后果。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妹妹生病,你就来顶包。”

    她背着手往外走:“若不是我在假山后瞧见秦伶梦,白家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满口谎话的人。”

    “先生不必寻我。”

    秦伶梦扶着额头,缓步走进屋。

    “你妹妹不是晕倒了?”

    先生挑眉。

    楚衡上前一步:“是我将她叫醒扶来的。先生,此事本是白离言语冒犯在先,何必将过错归咎于整个秦家?”

    不料,他迎上的却是先生满是敌意的目光。

    “楚公子为何还不回家?此事似乎与你无关吧?”

    “嗯……”

    “你刚才不是还说多亏楚衡掀开吗?他是目击者,事情没处理完,本就该留在这里。”

    秦伶梦走上前,目光死死盯着那位先生,直看得对方心里发毛。

    她叹了口气,转身拉起若女,掷地有声道:“要赔多少,赔就是了!赔礼道歉的道理,我们秦家还是懂的!”

    话音未落,她便拽着家人要走。

    若女大惊,连忙拉住她:“你知道先生向来势利眼!你如今得罪了她,以后还怎么在这儿待下去?”

    “无妨,我行得正坐得端,她不至于刻意刁难。”

    秦伶梦说得轻松,若女却垂下头,看着父母面露难色,心里像被揪住般疼。

    他忍不住想:或许该让白离把话说开,忍忍就算了……

    “妹妹,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冒充你了。”

    若女轻声说。

    “没事,白离那人说话本就直……”

    秦伶梦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丝苦涩。

    “你们两姊妹倒是轻松……我和你母亲以后可怎么办?”

    冯茂满脸颓然,他没找到正经工作,只能卖人情在码头谋了个苦力活。

    说是“找到”,实则艰难。

    毕竟人家招工大多不要男工,这份差事不过是勉强糊口,工资少得可怜……

    “别担心。白离说话本就没轻没重,这事不怪若女。再说了,不还有我呢吗?”

    秦兰茹强打精神宽慰道。

    虽说女性在这世道找活计比男人容易些,但她没念过书,也只能接点粗重零工,日子同样难捱。

    容青府内。

    白离终于转醒,气冲冲坐起:“我要秦若女去当太监!”

    “胡说什么!”

    白木栖吓了一跳,她虽没目睹全程,却也知道白离理亏:“人家当不当太监与你何干?”

    话音未落,一记巴掌拍在白离头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与此同时,小木屋里,冯茂将今日打零工的钱和秦兰茹的工钱全换成了精致糕点:“秦伶梦,秦若女!跟我去容青府。”

    若女攥着秦伶梦的袖子,声音发怯:“姐……我不敢去。”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秦伶梦拍了拍她肩膀。

    容青府内,白离缩在被子里大喊:“秦家都是疯子!先是秦伶梦砍猪,后是秦若女推我!简直一群武夫!一群白痴大汗!”

    说着抓起枕头砸向地面。

    “翠儿!你是我丫鬟,出去把他们赶走!”

    名叫翠儿的丫鬟眼睛发亮,满是崇拜:“我正想去看看能砍死头猪的姑娘长啥样!肯定超威风!”

    她刚要迈步,却被白木栖拽住:“秦伶梦救过白离的命,你白离反倒帮着为难她哥哥?良心被狗吃了?”

    “那我总不能白挨打吧!”

    白离委屈得跳下床,甩着胳膊往外冲。

    门口,若女捧着糕点迎上来:“白公子,抱歉……”

    话未说完,白离一把挥开木盒,糕点散落满地:“什么破烂东西!”

    他梗着脖子叫嚣:“我要告诉我娘!必须送你去当太监!”

    “我娘可是朝中大臣!谁敢不听我的?你就等着进宫伺候我吧!我娘还和……”

    “住口!”

    嬷嬷冷着脸走出,一把揪住白离的耳朵。

    “送公子回房!”

    话音落下,几个小厮连忙架着叫嚷的白离退了进去。

    嬷嬷转身向秦兰茹福了福身:“此前秦伶梦姑娘救过我家公子,白府本就该道谢。今日之事,是我家公子出言无状,老身代他向你们赔罪。”

    众人皆愣。

    原以为高门大户难容人,却不想这嬷嬷处置果断,竟有这般磊落气量。

    “好好好!没事没事!”

    秦兰茹忙不迭应下,随即和冯茂蹲下身,将散落满地的糕点一一拾回木盒。

    几人简单收拾后,便匆匆告辞离去。

    过会儿就要开饭了,春花好不容易备下一桌好菜。

    秦伶梦眼睛倏地亮起来,众人皆露出惊喜之色。

    这样丰盛的宴席,对日子清贫的人家来说,实在难得一见。

    “春花!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好菜?”

    秦伶梦凑上前,扑鼻的香气让她一时忘了其他。

    “我还有几个姊妹一会儿来做客,想着难得团聚,就好好张罗了一番!”

    春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秦兰茹却只高兴了片刻,疑虑道:“你哪来这么多钱置备这些?”

    春花略带尴尬地笑了笑:“放心,都是正经来路。”

    “那她们什么时候到?”

    若女盯着饭菜,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话音刚落,“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春花!我们来啦!”

    门外传来整齐又清亮的嗓音。

    春花赶忙迎上去开门。

    只见四个衣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女人迈着碎步走进来,每人头上都簪着大朵的绢花。

    她们一看见冯茂和若女,立刻掏出手帕。

    四人动作利落地将冯茂团团围住,手帕轻轻遮住他的眼睛。

    “妹子!你这院子里有男客,怎么也不知道避避嫌?咱们可是响当当的体面人!莫要有损小男人的贞洁!”

    为首的女人尖着嗓子说道。

    “春花,这几位是?”

    秦兰茹面露震惊。

    若女慌忙躲到她身后,盯着围着冯茂的几个女人,眼神里满是怯意。

    春花笑着抬手介绍:“这是我大姐金花,二姐银花,四妹金银花!”

    秦伶梦抿着唇强忍住笑,若女却直接笑出了声:“你们这名字都怎么取的?”

    “怎么就你叫春花?”

    秦伶梦也忍不住好奇追问。

    春花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唇角却仍挂着笑:“虽说如今世道以女为尊,可我那前朝余孽的爹偏想要儿子。生大姐二姐时家里已有金花银花,等生了我,就把我送了人。”

    幸而养父母对她视如己出,又因她是春日抱养回家,便取名“春花”。

    “我爹到死都没盼来儿子,生下四妹金银花后就咽了气。”

    她语气轻淡:“后来我长大成人,才和生母相认。”

    若女瞪大眼惊呼:“这世道竟还有重男轻女的人?”

    秦兰茹见状,立刻轻拍他肩膀:“都说了是前朝余孽的做派,你若是效仿,我这老脸可要挂不住了!”

    “哈哈,快开席吧!”

    若女搓着手就要往桌前凑,冷不防被金花一把拉住。

    金花上下打量他,眼神犀利得像要剜出点什么:“你不能上桌吃。”

    “凭啥?”

    若女瞪圆眼睛。

    金花冷笑一声:“你爹没教过你,男子不能上席?”

    “为什么不能?”

    这回连秦伶梦都懵了,在她家,经过她的强烈要求,向来是男女一起吃饭干活的。

    自打她出生前,家里本就只有母亲秦兰茹一个女眷,更没什么“先女后男”的规矩。

    “就因为你是男人!”

    银花昂着头,语气里满是优越感:“得等我们大女人吃完,你才能上桌。”

    若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姐,您瞅瞅自己吨位,八十公斤的人吃完,桌上还能剩啥?”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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