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试炼?”谢长宴放下手中的剑谱,抬头看向白暮雪,“所有弟子都要参加吗?”

    白暮雪正在擦拭霜吟剑,闻言头也不抬:“嗯。”

    “弟子也能去?”谢长宴有些意外。自从论剑大会后,青云剑宗的长老们虽然不再公开质疑他的资格,但私下里的排斥依旧是显而易见。

    “你是我徒弟。”白暮雪归剑入鞘,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三日后辰时,主峰集合。”

    谢长宴心头一热。师尊这句简单的‘你是我徒弟’,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更有分量。他握紧拳头:“弟子一定不给师尊丢脸!”

    白暮雪扫了他一眼:“试炼会在‘千刃林’进行,里面机关重重,还有低阶妖兽。”顿了顿,又补充道,“紫袍长老负责此次试炼。”

    谢长宴立刻明白了师尊的暗示。紫袍长老是天命老人的眼线,这次试炼恐怕不会太平。

    “师尊放心,弟子会小心的。”

    白暮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放在桌上:“‘清心丹’,可保灵台清明。”

    谢长宴接过玉瓶,指尖不小心碰到白暮雪的手背,冰凉如玉。他忽然注意到师尊左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以前从未见过。

    “师尊,这伤......”

    白暮雪迅速收回手,衣袖垂下遮住伤疤:“旧伤。”转身离去前,他丢下一句,“这几日好好休息。”

    谢长宴望着师尊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那道疤痕看起来并不旧,而且位置蹊跷——倒像是自己划的。

    三日转瞬即逝。试炼当天,谢长宴寅时就醒了。他穿戴整齐,将白暮雪给的短剑佩在腰间,清心丹贴身放好。推开房门时,他发现院中石桌上放着一枚白玉佩,形制简单,没有任何纹饰,却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这是......”谢长宴拿起玉佩,发现下面压着一张字条:“随身佩戴,勿离身。——白”

    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写就。谢长宴将玉佩挂在脖子上,贴肉藏着,一股清凉之意立刻流遍全身。

    “谢师兄!”院门外传来药童的声音,“白师叔让我来带您去主峰。”

    谢长宴跟着药童来到主峰广场时,那里已经聚集了近百名弟子,按各峰分列。他自然而然地走向寒霜峰的位置——虽然那里只有他一人。

    “看,那就是寒霜剑尊的徒弟......”

    “听说上次论剑他最后一式使出了寒霜剑气......”

    “嘘,小点声,紫袍长老来了......”

    谢长宴假装没听见议论,目光扫过高台。除了几位熟悉的长老,他还看到了那个紫袍长老——瘦高个,鹰钩鼻,眼神阴鸷。此刻那长老正死死的盯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诸位。”紫袍长老走到台前,声音沙哑,“千刃林试炼乃我青云剑宗传统,旨在检验弟子修为。林中设有机关阵法,还有我宗驯养的低阶妖兽。你们需在三个时辰内穿过密林,取得尽头的青云旗。”

    他挥袖抛出一面水镜,镜中显现出一片茂密的森林,树木间隐约可见寒光闪烁——那是隐藏的剑刃。

    “在试炼过程中不得伤人性命,但毕竟刀剑无眼,各自小心。”紫袍长老意味深长地看了谢长宴一眼,“现在,出发!”

    弟子们鱼贯进入千刃林。谢长宴走在最后,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踏入林中,光线立刻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铁锈味。

    前行的路并不平坦。地面时不时突然刺出铁蒺藜,树枝间藏着锋利的刀刃,还有伪装巧妙的陷阱。谢长宴全神贯注,凭借在药人谷练就的敏锐直觉,一一避开危险。

    一个时辰后,他来到林中一片开阔地。这里寸草不生,地面铺满细沙,中央插着一面小旗——但不是青云旗,而是一面黑色的三角旗,上面绣着血红色的眼睛图案。

    “这是天命老人的标记......”谢长宴心头一紧,立刻后退。

    已经晚了。沙地突然下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谢长宴想施展轻功跃出,却发现体内灵力凝滞,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了。他奋力挣扎,却还是被流沙一点点吞噬。

    “清心丹......”谢长宴想起白暮雪给的丹药,急忙取出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直冲灵台,但灵力的阻滞感并未消失。

    流沙已经漫到胸口,呼吸变得困难。谢长宴咬牙拔出短剑,试图插在实地上借力,却发现周围的沙地都在下陷。

    就在他即将被完全吞没时,心口突然一热。那道金色剑痕亮了起来,透过衣衫清晰可见。与此同时,插在沙地上的短剑也开始发出嗡鸣,剑身上浮现出与剑痕相似的金色纹路。

    “这是......”谢长宴惊讶地看着短剑的变化。他忽然意识到,这把剑的材质和纹路,与白暮雪的霜吟剑如出一辙,只是缩小版。

    剑痕与短剑共鸣得越来越强烈,谢长宴感到一股陌生的力量从心口涌出,流向四肢百骸。他的眼睛开始泛出淡淡的金光,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异常清晰。

    “啊——”一声长啸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冲出,谢长宴猛地挥剑,一道金色剑气横扫而出,将周围的流沙全部震开。他趁机一跃而起,一个飞身落在安全地带。

    还没等站稳,林中突然窜出三道黑影,正是那日在寒霜居袭击他的同款装束。他们手持淬毒短刃,从三个方向同时攻来。

    谢长宴仓促应战。体内的陌生力量让他动作比平时快了许多,但同时也难以控制。几招过后,他一个不慎,左臂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立刻变成暗红色——刃上有毒!

    “天命老人派你们来的?”谢长宴边战边退,感到毒素正在迅速蔓延。

    黑衣人不答,攻势更猛。谢长宴的视线开始模糊,动作也迟缓下来。就在一柄毒刃即将刺入他心口的刹那,胸前的白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啊!”攻击他的黑衣人惨叫一声,被白光击中倒飞出去。

    谢长宴趁机反手一剑,刺穿另一名黑衣人的肩膀。但最后一名刺客的刀已经逼近他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雪亮的剑光从天而降,精准地击飞了那把毒刃。紧接着,白暮雪的身影出现在林间,白衣飘飘,面若寒霜。

    “师尊!”谢长宴又惊又喜。

    白暮雪没有答话,一剑挥出,三名黑衣人瞬间被冻成冰雕。他快步走到谢长宴身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毒已入心脉。”

    谢长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心口的剑痕灼热得像要烧起来。那股陌生力量彻底失控,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压制不住了吗......”白暮雪低声自语,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握住谢长宴持剑的手,让锋利的剑刃划过自己的掌心。

    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滴在谢长宴心口的剑痕上。

    “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青云剑式——”白暮雪引导着谢长宴的手,开始演练一套他从没见过的剑法。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剑招展开,谢长宴体内的狂暴力量开始顺着特定路线流动,逐渐变得温顺可控。他的意识渐渐清明,眼前的景象却发生了变化——

    ......漫天大火中,一个白衣少年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名重伤的剑客。那剑客胸口插着一柄断剑,鲜血染红了白衣少年的前襟。

    “师兄......坚持住......”少年白暮雪声音哽咽,脸上泪痕交错,“我一定会救你......”

    剑客艰难地抬起手,将一块残玉塞给少年:“找......找到宴儿......护心剑意......在他......”

    画面一转,少年白暮雪独自站在一座新坟前,手中握着两块残玉——一块与谢长宴身上的一模一样,另一块稍大些,能与之严丝合缝地拼合。

    “师兄,我发誓......”

    幻象戛然而止。谢长宴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和白暮雪站在一片狼藉的林中,周围的树木全部被拦腰斩断,切口光滑如镜。

    “师尊,刚才那是......”谢长宴声音发抖。

    白暮雪松开他的手,掌心伤口已经止血:“你父亲的记忆。”

    “我父亲?”谢长宴如遭雷击,“那个剑客是我父亲?那您......”

    “他是我师兄,谢云澜。”白暮雪眼神复杂,“也可以说是上一任寒霜剑主。”

    谢长宴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所有的线索突然串联起来——护心剑意、相似的握剑姿势、玉佩的纹路......

    “所以您早就知道我是谁?”他声音嘶哑,“您救我,是因为对我父亲的承诺?”

    白暮雪没有立即回答。他抬手轻触谢长宴心口的剑痕:“这道剑意,是师兄留给你的。它一直在保护你,也在慢慢改变你的体质。”

    谢长宴想起药人谷残页上记载的‘以玄阳血脉为皿,养弑神剑意于丹田’,突然明白了什么:“药人谷之所以囚禁我,是为了这道剑意?”

    “不错。”白暮雪点头,“但他们不知道,这道剑意只有与特定血脉共鸣才能觉醒。师兄当年......”

    他的话突然停住,眼神一凛:“有人来了。”

    林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很快,紫袍长老带着几名弟子出现在视野中。看到场中的景象,紫袍长老故作惊讶:“白师弟,这是怎么回事?试炼中禁止师长插手啊!”

    白暮雪冷冷道:“试炼中允许刺客混入?”

    “刺客?”紫袍长老装傻,“哪里有什么什么刺客?这些不过是试炼用的机关傀儡罢了。”他指了指那些被冰封的黑衣人,“白师弟是不是太紧张了?”

    白暮雪不再废话,霜吟剑出鞘三寸:“千刃林试炼到此为止。我的徒弟受伤了,要回去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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